寝室自动门在沈逾面前自动打开,这让沈逾颇感意外。他踏入室内,便看到单维意坐在窗边。他穿着一件小立领荷叶边法式衬衫,衬得下巴尖尖,下半身盖着一件优雅复古的烟灰色呢子毯子,仍是一副世家公子尊贵模样。
沈逾目光在他的盖毯上流连半刻,才笑道:“你的腿好了。”
他语气暗含惋惜:腿是好了,但是命要没了。
单维意眉毛往上一挑:“谁跟您告状了?是姓阮的?还是那个什么鹿?”
沈逾微微摇头:这样跋扈,难怪不讨喜。
柔弱的男孩子才可爱啊。
然而,单维意虽然倔强地昂着脖子,但骄傲的姿态中透露出外强中干的脆弱,仍足够引起沈逾兴味。
面对这样的单维意,沈逾越发遗憾,叹了口气,说:“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转头便走,也没显示出多少留恋。
当晚,单维意就被人套麻袋,直接扔到人工湖里。
这个人工湖,就是闻鹿和阮阳落水的那一个。
太子直接让人把单维意扔那里,也算是肆无忌惮地昭告天下,这事儿就是他干的,为的就是出一口气。
单维意的人设是不会游泳,因此,被扔了下去之后,便只是徒劳挣扎。
越是挣扎,腔子里进的水就越多,人就越是喘不过气来。
夜晚的水黑如墨,在他眼前无边无际地蔓延,充斥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混沌。
他手乱抓,脚乱蹬,却在即将沉底的关头,遭遇一双健壮的手臂,将他从绝望的泥淖里拉出。
苍白的脸庞从水面浮出,嘴巴大口地呼着气。淋漓着水滴的眉眼映照着施救者那张俊秀的脸。
单维意并不意外,只是笑了笑,抱住对方宽阔的肩膀:“你来得好晚。我快死了。”
奚之桐一边往岸边游去,一边扶着单维意的腰。单维意确实如同一个不懂游泳又意外落水的人,双手双脚用力缠住施救者。奚之桐感单维意温热的身躯紧紧贴着自己,头皮一阵发麻。这些身体的反应是奚之桐极不熟悉的事物,他也不懂得如何应对。
他只能用机械的语调说:“主人,可以把我放松一些吗?”
“那不行。”单维意把头搁在奚之桐的肩窝上,“我现在好害怕的。”
奚之桐:“请问主人是在演吗?”
单维意眨眨眼,没有回答。
奚之桐听不见回应,只能看到单维意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与水光的交映下闪闪发亮。
咚咚咚……
奚之桐心跳加快。
奚之桐察觉到,人的身体确实很奇怪,有太多让ai摸不着头脑的反应了。尤其是在面对主人的时候。
奚之桐给自己做了系统的身体检查,并无察觉任何异常,只好将这些异常反应归结于人体正常的出bug。这种bug不要命,危害也不大,没事不用管。
校医室的穹顶照挂着星辰般的顶灯,散落柔和灯光。
奚之桐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穿上蓝色珊瑚绒睡衣,一转头,却见单维意径自站在衣柜旁,将水湿的衬衫除下,正要解下裤子。
奚之桐只觉头脑轰隆一声,好似有火车呼啸而过,耳膜鼓噪像被千捶万打。
察觉到奚之桐僵直的视线,单维意抬眼一笑:“人工智能也会有羞耻心吗?”
奚之桐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仿佛陷入宕机,数秒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怔忡道:“原来是因为羞耻心吗……”
单维意认真地在心里默默记下:ai化人后也会怕羞。
“这也不奇怪,可能是你学习了吧。”单维意偏了偏脑袋,转身走入更衣帘里,把帘子拉上。
奚之桐还在帘子外面泥雕木塑一样立着。他这具身体数值完美,样样参数都是人类极限,听力自然不凡。听着帘子里衣物的窸窸窣窣声,奚之桐脑子不受控地想象单维意更衣的画面,却又被刚学会的道德感与羞耻感压抑住澎湃的想象力,实在进退两难。
单维意不知道ai还会天人交战,他本人倒是心如止水。
隔着帘子换好衣服,单维意才把被水冻得白生生的脸从帘子缝处露出,说:“太子这次是铁了心想杀了我。”
奚之桐的心又是一紧,一种莫名情绪带着奇怪的冲动推动着他说出一句话:“我们可以控制太子的皮肤神经系统。”
“所以呢?”单维意不解地问。
奚之桐说:“我可以电死他,如果你需要的话。”
单维意:……啊这,我家纯洁的桐子最近都学了些什么……
“不需要。”单维意轻松一笑,“再说了,你电死他,我还怎么攻略?”
奚之桐抿了抿唇,深刻地检讨了错误:“确实是我的疏忽。”说着,奚之桐更正道:“我可以电傻他。”
“不用,我不想撩一个傻子玩儿。”单维意拿起毛巾擦了擦濡湿的头发,换上鞋子准备出门。
看着单维意即将离去的背影,奚之桐心下多了几分落寞:在过去,他作为系统与单维意形影不离,而现在,他们却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他再也不能时时刻刻地伴随单维意,也不能读到单维意内心的想法……
奚之桐忍不住问:“您要去哪里?”
单维意似乎不知道这个ai已经学会了多愁善感。他头也不回地说:“去电一电太子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