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绝闭上眼,眉头紧紧皱着,胸口剧烈地起伏不定,梨花飘落在他头顶,沿着他的长发往下落,纯净的白一点点地将他的头发染白。
他蓦地从胸口吐出一大口鲜红的血,血溅在梨花上,将花瓣染红。红与白两相对比,令人触目惊心,但是这里没有人。连那个虚假的幻象也不知何时消失了,鹤微殿中静谧到只剩下轻微的风声,以及花落的声音。没有人会看见这一幕,只有天上的那轮明月,可明月不曾有悲喜,它并不会有任何波澜。
鹤微仙尊,一夜白头。
这消息很快传遍松阳宗上下,大家都在讨论这事,鹤微仙尊闭关了三个月,出来之后,不止灵力尽数恢复,甚至修为都比之前更精进不少。只是,鹤微仙尊的头发不知为何,竟全白了。
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鹤微仙尊仍旧是那个鹤微仙尊,清清冷冷的,只是有些细微的差别,就是现在的鹤微仙尊比之前更让人有距离感和压迫感了。
比起这件事来说,近来六界发生的另一件事才是大事。
有人强行闯进了冥府,大闹了一番冥府,搅得冥府不得安宁,连同人间也被波及。因为冥府掌管人间的生老病死的秩序,而那人将冥府大闹一番,扰乱了这秩序。
冥府和修仙界向来没什么太大交集,冥王掌管着冥府,与其他几界都没什么太大的交集,这种事,倒也是近千年来头一次。
早课结束后,有弟子正在讨论此事:“哎,听说那个人修为很高呢,冥府那么多鬼兵鬼将,都没拦住他一个,他就如同出入无人之境似的。听说把冥王都打得躲在桌子底下了。”
弟子乙笑说:“是吗?那定然是妖界或者是魔界的人干的吧,咱们修仙界的人可不会干这样的事。”
弟子甲表示赞同:“是啊,我们修仙界的人大闹冥府干嘛啊?我听说那个人大闹冥府是为了找一个魂魄,结果找不到,所以才把冥府闹得天翻地覆呢。”
弟子乙又说:“啊?找一个魂魄?魂魄归冥府管,那倒是找对地方了。不过怎么会找不到?在冥府都找不到的话,该不会已经魂飞魄散了吧?”
他们聊得出神,并未注意身边的人,一抬头望见鹤微仙尊和折云长老,吓得一个激灵,连话都说不利索:“弟子……拜……拜见鹤微仙尊,折云长老。”而后匆匆离去。
折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摇头失笑,说:“鹤微师兄,你瞧你把人吓的。”
秦绝只淡淡收回视线:“是吗?”
折云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秦绝,道:“你这趟出关,好像有些变化。”
秦绝抬眸,对上折云的视线,眼神冷冷,“没有,你想多了。”
折云轻笑,妥协:“好吧,那就是我想多了。哎,师兄,他们方才说的这事,也的确是奇怪。好端端的,把人冥府搅得不得安宁,还扰乱人间秩序,这可是在扰乱天道,恐怕要受天罚。也不知是谁这么大胆?”
秦绝沉默着,并未应折云的话题,只转身离开:“走了。”
折云看着他的背影,喃喃摇头:“明明就变了,比以前更冷漠了呢,师兄。”说罢,才追上秦绝的步子。
“师兄,走这么快做什么?去我那儿喝一杯吧。我新酿了些酒,诚邀师兄品尝,就当是庆祝你出关。”
二人走到半道,正好遇上藏星和明若。
“见过仙尊,折云长老。”藏星道。
“师尊,折云长老。”明若笑着说,看向秦绝。
这是鹤微仙尊出关出来后,明若第一次见他。她大着胆子打量鹤微仙尊,他还是那样的好看又强大,明若那心底微妙的不甘心又冒出来。
如果能做鹤微仙尊的道侣该多好……明若咬唇,“师尊,多谢师尊救我。师尊救命之恩,若儿无以为报。”
“不必。”秦绝说,他看着明若,眼神忽然有些意味深长。
明若察觉到他的眼神,心头一喜,他在看自己?又有些担忧,他会不会觉得明月的事和自己有关系?明若想着,低下头开口说:“明月师姐的事,都是我不好。倘若我当日不去见她就好了,她也不会……明月师姐太傻了,其实我不会计较的,我会原谅她的。”
不知是不是明若的错觉,当她说完这些话后,竟感觉到有一刹那来自鹤微仙尊的杀意。那种来自强者的压迫感让她后背汗毛树立,但只有那一刹那,应当是自己的错觉吧。
她抬头,冲秦绝笑了笑。
秦绝没什么表情,她又说:“师尊的头发……?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没有。”秦绝冷漠地回答,“折云,走吧。”
明若还想说点什么,可人已经走远。
“师兄,明若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徒弟,你似乎太过冷淡了些。”折云小声道。
“徒弟?”秦绝喃喃,明若还是他的徒弟,可月儿不喜欢他收别人为徒的。
他轻微走神,折云叫了他三次才听见。“你在想什么呢?师兄。”
“没事,走吧,去你那儿喝一杯。”
折云殿中。
折云取出自己新酿的酒,与空别离一并放好,秦绝坐在他对面。折云给秦绝倒了一杯酒,拨弄了下琴弦,忽然说:“这琴,还有小明月的一份力呢。”
秦绝拿酒的手一顿,而后浅酌一口,酒香弥漫唇齿。
折云亦仰头饮尽,喟叹道:“这酒,小明月应当也爱喝的。可惜,她再喝不到了。她死后,也不知如今有没有轮回转世?”
“没有。”秦绝摩挲着杯子,声音很轻。
第28章 找她
他想找到她的魂魄。
秦绝声音很小, 近乎喃喃,坐在对面的折云并未听见,于是嗯了声, “师兄方才说什么?”
秦绝抬眸,面色如常摇头:“没什么, 再饮一杯吧。”
折云给他倒上酒, 口中劝道:“这酒清甜可口,只是后劲却有些大, 师兄可多饮几杯。”
秦绝眸色微沉,托着杯盏问:“后劲既大, 怎么还要多饮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