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百年了,秦绝手心里的“月”字,一次也没有亮过。
明月哭得更凶了,外头的风雪仿佛都盖不住她的伤心难过。
倘若三百年前,她不跟秦绝走就好了。
三百年前,她阿娘死的那天,她本打算一起跟着去的。可是秦绝出现了,他那样的清冷高洁,不食人间烟火。他对她说,跟我走。
她便跟他走了。
明月重新将头低下去,早知道,早知道……
第二日,明月去找了折云。
她状似不经意地问起:“折云师叔,听闻世间有一同心诀,可有解法?”
除了她和秦绝,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一道同心诀。折云倒也没多想,“你怎么忽然问这个?同心诀么,也不是没法子解,只是这法子有些痛苦。”
“有多痛苦?”
折云叹了声,别过头,眸色幽深:“同心诀一旦种下,便会在彼此身体里生出一根红线,红线连着心。若要解开同心诀,便要经受剜心之痛。”
他收回视线,忽地一笑,打趣明月:“小明月,情字三千苦楚哦。”
明月在愣神,剜心之痛么……她大约是受不住的。
“折云师叔说笑,师尊待我只有礼貌的情分,我……自然亦是。”她垂眸道。
折云雅笑,明月亦跟着笑。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折云师弟。”
明月瞬间僵住。
第7章 大难
“你若能让,便让着她些。”
秦绝不知何时到的,雍容雅步从明月身后绕过,行至折云身侧。
明月低下头,站起身来:“师尊。”
秦绝瞥她一眼:“不必多礼。”
折云道:“鹤微师兄来了,快坐吧,师兄稍等,我去取琴过来。”
明月这才知晓,是折云请秦绝来的,折云的新琴做好之后,弹起来总有些手感不对,他便请了秦绝过来,让秦绝听罢给他意见,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月暗暗瞧了眼秦绝,不知他是否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倘若听见了,又听见了多少呢?即便听见,应当只有最后那几句吧,毕竟鹤微仙尊应当不屑于做出偷听旁人的举动。
她如此想着,心里松了口气,道:“既然师尊与师叔有事,弟子便先告退了。”
还未及转身,被秦绝叫住:“既然在,便一起听听吧。”
秦绝的视线坦然而平静,落在明月头顶,却像一把锋利的剑,令她无所适从。
“是。”她只好应下,硬着头皮坐回位置上。
折云摆好琴,手指拨了拨琴弦,便开始弹奏。琴声优美流畅,引人入胜,清耳悦心,听来令人仿佛忘却一切烦恼,只跟着琴声起伏。在这短暂的一曲里,明月忘记了面前坐着秦绝,忘记了明若,也忘记了近来所有的愁绪。
直到一曲听罢,她才如梦初醒,愣愣地坐在原地许久。
明月修为不够,听不出其中有什么问题,她只觉得这一曲十分动听。而秦绝,他面色如常,平静地说出:“师弟方才……”
明月听见秦绝的声音,心想,他总是这样,无波无澜的。
从折云殿出来时,明月惊奇地发现,殿外的那些花竟在一瞬之间都开了,大概是方才折云的琴声的影响。她惊叹出声,原来折云师叔的琴艺已经如此出神入化了。她看得呆住,忽地听见声音从头顶传来时,吓了一跳。
“你……”是秦绝的声音。
明月回过神来,低下头,“师尊有何嘱咐?”
秦绝的目光落在她头上,看见她低垂的头,略微皱眉。她从前便是如此,与其他人相处时,性情活泼,一面对他,便略显拘束,但现在好像更拘谨了。
是因为明若吗?他司及方才听见的话,她想解同心诀……
事实上,这件事也出乎秦绝的预料。
那时候,他以为明月必定是他的命定之人,日后会与他结为道侣,情况紧急之下,并未想过还有意外。如今骤然多出一个明若,这一切都有些乱了套。
明若如今的情况,几乎没可能与她将命格换回来。所以,她将一直是他的命定之人,其实不必要担忧。
“你会一直是我的徒弟。”秦绝想了想,如此说道。
明月应了一声:“是,师尊。”
秦绝嗯了声,又说:“昨日明若说,你与她有些误会,吵架了。”
明月无声苦笑,没说话。明若会怎么说呢?她大抵又是会颠倒是非黑白,挑一些对她有利的话说吧。
秦绝道:“她……年纪小,修为低,你若能让,便让着她些。”毕竟明若此生成不了大气候,而明月却占据着她的命格,让她一让也无妨。秦绝是这么想的。
这话落在明月耳中,却是他在袒护明月。是了,他袒护正主,而她是个冒牌货,手心手背的道理,这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