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陵京的一切,她都不肯要了,哪里还会在意这些点心?
司礼看见公子的神情时,便知公子大抵又被长乐公主气着了,心中忍不住轻叹:公子这是何必呢?左右他也对长乐公主下不去手,生气也只气着他自己。
只是这些话他只敢在心中想想,说是不敢说的。
二人走出知州府,迎面碰上了兵营的人,来人说阿尔赫部落的一小部人马现身固阳,时不时来叨扰我军将士。
原本不是大事,司礼去处置便好,可令人意外的是,慕迟竟要亲自前往。
司礼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当一路疾驰于夜色浓郁时到达固阳后,司礼的不安得到了证实。
那一小部人马有五十余人,平日袭击完便疾速撤退,令人头疼,可今日,那些人全都永远留在了固阳城楼下。
哪怕到后半夜,残余的人马跪地求饶,仍无一名活口,血流成河。
司礼想,这一次公子大抵是真的气着了。
从固阳折返回九原城外的兵营,已经是第二日午时。
天色格外阴沉,风声潇潇。
慕迟披着雪白的狐裘,狐裘下的花裳仍沾着血迹,面无表情地朝幄帐走去。
幄帐前,一名暗卫正恭敬地等待着,见到慕迟忙迎上前去,将一封密信呈上前去:“殿下,黎国陵京来的加急信件。”
慕迟接过信件,边往里走边信手拆开。
走到书案前时,慕迟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直直盯着书信上的字。
信上说,乔恒薨了。
因身体虚弱,又常年服药,腊月初一那晚丑时三刻,咳嗽不止,呕出一口黑血后,死在了龙榻上。
还未发国丧,未曾告知任何人。
“公子?”跟在身后的司礼不解地唤他。
慕迟回过神来,缓缓走到书案后坐下。
他记得当初宫变时,乔恒为保命,说他终究是乔青霓的父亲,他若杀了她的父亲,这件事将会永远横亘在他们之间。
可慕迟却清楚地知道,那时自己脑海浮现的,是乔绾的身影。
他甚至在想,乔绾之前想过求乔恒为二人赐婚,会不会……他留乔恒一命,她还会请他赐婚。
可此刻,乔恒死了。
慕迟望着书信上的死因,“常年服药”,指尖一颤,他倏地抬头问道:“乔绾呢?”
司礼虽不解,却仍飞快去外面打探,不多时便已返回:“公子,长乐公主去了西山温池。”
慕迟徐徐松了一口气,转瞬却又想到什么,眸骤然紧缩,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乔绾被张伯带着在九原城走走停停,却始终不知该去往何处。
九原城内,她大多都已看过游过,而城外又无繁华之地。
不知怎的,她突然便想到了只去过一次的西山温池,索性便与张伯一同朝温池不疾不徐地前行。
到达温池时还不过午时,乔绾给张伯留了银钱便一人上了山。
山中仍有雾气弥漫,厚雪层层覆盖着枯枝,溪水自山涧淙淙流淌,温润惬意。
乔绾的心情好了些,不觉抬头,便望见了山溪流下的山石之上,雾气缭绕,如同仙境。
登时她便起了兴致,沿着山路一路上了山头。
西山山脉辽阔,山势却不算高,山头平整,一旁的巨石上还有书生在上方题的诗词。
乔绾站在山崖边,身上嫣红的锦裘被山风吹得簌簌作响,却并不觉得寒冷。
她俯瞰着远处被云雾笼罩的丛林山溪,只觉这一瞬一切都在自己的脚下,心情都随之开阔了许多。
也是在此时,乔绾听见身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乔绾茫然地回眸。
一道花花绿绿的身影披着雪白的披风,跌跌撞撞地朝她跑来,他容色煞白地看着她,脚步仓皇,眼中竟充斥着巨大的恐惧。
他张了张嘴,却只艰涩地挤出几字:“乔绾,”说出口的瞬间,眼中多了几分哀求,“回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被山崖搞得ptsd的狗子~
第60章 、渡血
慕迟永远不会忘记雁鸣山那夜, 他眼睁睁地看着乔绾乘坐的马车坠入悬崖。
那样铺天盖地的绝望,肢体发软的无力,他此生不愿再重温一遍。
所以, 当得知乔绾前往西山时,慕迟难以克制地想起了雁鸣山的那个晚上,一路驾马狂奔, 不过半个时辰便已到了西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