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长这几日倒也有些习惯了,一面喝茶一面笑道:“本王可一点也没叫你委屈,这婚服是请平州最好的绣娘缝制而成的,上面那一排珍珠可是本王封王时的赏赐。”
提起珍珠,宁妱儿眉心微蹙了一下,抬眼再次看向那崭新的婚服,然而很快,她脸色便惨白如雪,目光僵愣地一动不动。
这套喜服原本她只是瞥了一眼,根本没有细看,可当她听到沈皓长说起珍珠时,眼皮便跳了跳。
喜服的样式大同小异,上面缝制珍珠也是常有的事,然而有一件胸前缝满珍珠的喜服,却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那便是梦魇中她临死那日,身着的鲜红喜服。
她忘不了那喜服上的那片明黄珍珠,那是她倒在昏暗杂乱的茅草房中,最为刺眼的一片光亮。
见宁妱儿忽然站着不动,沈皓长还当她是看花了眼,便起身来到她身旁,大掌落在她微微发颤的肩上,凑近她耳旁道:“可喜欢?”
宁妱儿瑟缩了一下,慢慢回过神来,极为配合地点了点头。
沈皓长弯唇道:“那日是娘亲忌日,我不想太过张扬,你我便在这府邸安安静静完婚,如何?”
宁妱儿眉眼低垂,声音又恢复之前的冷淡,“一切由王爷做主。”
这娇娇软软的声音听得沈皓长心头上起了一层绒毛,他忍不住抬手在宁妱儿脸颊上蹭了一下,光滑细腻的触感令他喉结微微滚动。
两个婢女见状,悄无声息地折好喜服退去外间。
宁妱儿头皮阵阵发麻,她略微朝一旁侧去,避开了沈皓长的手,“王爷说过,待成婚后才会碰我的。”
沈皓长没再说话,而是将指节放在鼻尖下深深吸气,随后朝宁妱儿弯了唇角,转身离开。
沈皓长回到房中,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将柜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白瓷盒,他拧开盖子,舀了一勺里面的粉末,放入茶盏中,一面倒水待粉末化开,一面自言自语地笑着道:“娘亲啊,再过几日儿子便要成成婚了,到时候我会让她也来同你说话,你一定也会喜欢她的。”
“她随你,性子温软,连说话的声音都好似一样,儿子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以为看到了娘亲呢。”
“待我成婚后,娘亲交代的事便只剩下生子这一桩了,她身子太弱,万一生子时出了什么岔子,娘亲只管护着我们子嗣便是,她若有事,正好去陪陪娘亲。”
沈皓长将化开的茶水一饮而尽,重新将盖好的白瓷盒放回柜中。
作者有话说:
大概二十万左右完结
第四十七章
王爷,我害怕
营州一连数日大雪, 天寒地冻,山路难行。
沈皓行心口上的那一剑若不是当时他反应及时,恐会当场毙命, 可即便是如此, 那一剑也令他伤得不轻,寻常人昏迷这般久, 醒来连地都下不得,他却还要在这冰天雪地里策马赶路,也难怪秦王会拦他。
常见知道秦王都拦不住,他更不可能劝住, 只好快马跟在他身后,随时护他周全。
从平州到营州, 再加上山雪挡路的缘故, 怎么也得两三日才能到,沈皓行只用了一日半便赶到了双石顶下。
沈皓行脸色愈发苍白, 时不时咳出鲜血,每次常见劝他服下保命丹,他都会摆手拒绝, 有安给的保命丹只有三粒,在他中剑时便吃了一粒, 后来人到了军营, 常见见他失血过多, 又给他服用了一粒, 如今这药瓶中仅剩一粒。
在没看到宁妱儿完好的站在他面前时, 他不会去碰这最后的一粒保命丹。
常见知道他耗费了多少内力才能支撑到现在的, 也知道他们王爷有多么能忍, 但他再能忍, 也是□□凡躯啊。
“王爷!”常见语气恳切地再次开口相劝,“那边山脚有一处客栈,王爷不如再次守着,至于这山顶,由属下带人去搜寻?”
沈皓行没有说话,又是一阵急咳后,这次他甚至没有去掏帕子擦拭唇角的鲜血,而是直接抬袖在唇边抹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天色,随后拉起马缰便朝山上奔去。
他的哭哭怕黑,他不能再耽搁工夫了。
平州鲁王府,四处挂着红绸,门窗上贴着喜联,主屋的桌上燃着一对小臂粗的大红喜烛。
正如前几日所说,今日不光是沈皓长的成婚之日,也是他娘亲的忌日,他娘在死前,身份也不过是一个美人,死后皇上看在她诞下皇子的份上,才追封到贵人。
刘贵人喜欢清静,所以沈皓长今日没有摆喜宴,再加上双亲不在身旁,拜堂时只拜天地和夫妻对拜,将跪拜双亲的礼数也省了。
回到正房时,天色还未彻底黑下。
沈皓长明显今日要比往常更加兴奋,隔着喜盖宁妱儿都能感觉到他那种快要抑制不住的欣喜,但是她并不认为,这份欣喜完全是来源于要与她成婚的缘故。
沈皓长挑起喜盖,看到宁妱儿的时候,他面容一滞,随后笑容在脸上彻底晕开。
宁妱儿的五官精致秀丽,在红妆的映衬下却又能透出一股极其美艳的风韵,清纯与娇美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便是身旁的婢女都看直了眼。
沈皓长朝身后挥了挥手,屋内众人散去。
他抬手在宁妱儿脸颊上轻轻剐蹭着,弯唇道:“娘子,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宁妱儿心里莫名开始慌乱,可是迎着沈皓长的目光,她还是忍住没有露出异样,而是极为配合地点了下头。
沈皓长笑着放下手,转身走到柜前,很快便拿出一个白瓷盒放在铺着红布的桌面上。
他冲她招了招手。
喜袍的长袖中,宁妱儿手指紧紧攥着一个小瓶,她起身上前,在沈皓长身侧坐下。
沈皓长见她今日这般乖巧配合,心情更好。
他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又将白瓷盒盖子打开,里面隔着一把细长的小勺,舀了一勺粉末在宁妱儿面前的酒杯中,也给他自己舀了一勺。
随后便用着期待的眼神看向宁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