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妱儿想起来了,这件事赵采菲曾与她说过。
常见看了眼她,又接着道:“王爷的伤一直未曾痊愈,大夫说至少也要好生养上一年半载,原本王爷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却因赶着去衡州接姑娘,快马五日几乎不眠不休,硬生生让伤势复发……”
那是接来的么?宁妱儿颇有些怨怼地看了眼常见,是抢来的还差不多。
常见知道她在想什么,可不管她如何想,若是没有王爷,宁妱儿会随着赵家女眷一同押送到上京来,就她这副身子,恐怕早就折在路上了。
别说是接了,就说是将她救回来都不为过。
不过常见也能理解宁妱儿,任哪个姑娘家平白受了这样的事,也会心心中埋怨的。
不过他家王爷就是这样一个性子,他若是想要某样东西,便会想尽一切法子得到,常见也是见怪不怪了。
可这么多年来,他是头一次看到王爷想要得到的是一个女人……且还瞒着宫里的那个。
常见一想到容贵妃知道后会是如何的景象,便免不了又深看了宁妱儿一眼。
沈皓行迷迷糊糊中,听到常见在耳旁说话,他说了什么却听不真切,很快,常见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便成了母妃的声音,眼前也逐渐出现光亮。
他到母妃跪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地抱着一个无字的牌位,那牌位他儿时便见过,上面没有任何名字,但每一个死去的亡魂,都刻在他们心中。
夜阑渐深。
床榻上逐渐烧退的沈皓行慢慢睁眼,看到蜷缩在他身侧,已经熟睡的宁妱儿时,他眸中的光亮一点点散去。
嗯,他是喜欢她,但她……
与它们无异。
第二十八章
他想要她死
宁妱儿一整日都在帮忙照顾沈皓行,虽说重活基本都是常见做的,她只需要在旁边帮衬一下,可终究耗了一整日,也是一身的疲惫。
她原本只是歪在一旁想要休息一下,却不知怎地便睡着了,迷迷糊糊睁眼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下,屋内一片深蓝的幽光,有股说不上来的诡异。
宁妱儿揉了揉眼睛,起身看向一旁的沈皓行,这才发觉他已经醒了,正睁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王爷可还难受?”
宁妱儿嗓子有些哑哑的,语气也难掩疲态,她探出小手在他额上试温,感觉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滚烫,她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等了片刻,见沈皓行还是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还以为沈皓行不舒服,便也没敢打扰,只是小声问道:“可要我将常见叫进来?”
沈皓行依旧没有言语,宁妱儿也不再问他,想要起身给沈皓行倒杯水来。
常见知她腿脚尚未痊愈,临走时便将水壶和杯盏就搁在床旁边的高椅上,方便她随时倒来喝。
宁妱儿刚坐起身,手还未伸出床外,便被一张有力的大掌一把握住。
“王……”
爷字还未喊出,便已经被拽回床上,失重的瞬间,手臂正好落在沈皓行身上,想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宁妱儿当即将手弹开,然而眨眼的工夫,又被沈皓行给压了回去。
“别动。”
宁妱儿头一次听到沈皓行声音可以这样沙哑,就像嗓子里有一层砂砾,只要一开口就会将喉咙磨得生疼。
宁妱儿不懂沈皓行为何忽然这样,她想要起来,却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便只好耐着性子一动不动道:“我可是压到王爷的伤口了?”
“嗯。”沈皓行似是并不在意。
宁妱儿神情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王爷还是快些让我起来吧?”
沈皓行垂眸看着怀中那双亮晶晶的眸子,轻道:“不用。”
疼痛才会让一切倍感真实。
沈皓行不仅未松开,手臂又紧了几分。
宁妱儿知道她拗不过沈皓行,便只好放弃,只是觉得今日沈皓行有些奇怪,不过想来是因为在宫里挨了打的缘故吧。
便是不问她也能猜出几分,沈皓行身份尊贵,整个上京能将他打成这般模样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左右身份大过他的人一个张手都数得过来,不管是他们中的谁,这个人也应当是沈皓行最亲近的人啊。
宁妱儿实在难以理解亲人之间为何会下这样重的手,可恍惚间她又想起曾在衡州张府里为张老夫人贺寿那日,沈皓行就说过他虽为天家之子,却也是挨过板子的。
那时候他说得云淡风轻,她便也以为只是寻常家里长辈对小辈的那些不打紧的责罚罢了,却没想到会是这般惨烈的状况。
宁妱儿实在不懂,也不想再去深思,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他怀中。
许久之后,她以为沈皓行又已睡去,便慢慢将手抬起,打算起身。
却听沈皓行忽然开口:“你喜欢什么?”
“嗯?”这突如其来的询问让宁妱儿微微愣住。
“可想去看流萤?”沈皓行见她不说话,便又道。
“流萤?”宁妱儿思忖着道,“可是书上写的那种,身上会发光的飞虫?”
沈皓行听出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便淡笑着点了下头,“是,明晚随本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