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宝阁内倏然静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刚刚进门的一行人身上。
这几人的面容实在太过耀眼,随意拎出来一个都好似画中美人。
尤其是为首的那个男人,五官绝美到挑不出一丝错来,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比那书中所写的千年妖孽还能勾人心魂,他的出现,这些琳琅满目的珍宝也能瞬间失色。
众人看他的眼神中有羡艳,有嫉妒,有羞涩……
唯有宁妱儿是震惊。
如果说昨日两人的见面是巧合,那么方才很明显是有意为之。
就在宁妱儿惊愣的时候,男人的神色已经恢复平静,极为自然地看向了别处,就好像方才他没有做过任何举动,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旁人的神情上也看不出丝毫异样,这下连宁妱儿自己都开始怀疑,难道是她将梦境与现实混淆了?
宁妱儿呼吸已然全部乱了,手心里的冷汗甚至有些滑手,她匆忙收回目光,这次没有直接吓晕过去已是幸事,哪里还敢再去深究。
她强行匀了几个呼吸,装作无事一样继续朝楼下走去。
一瞬的寂静之后,店内又恢复了原本的热闹。
以老板娘的眼力劲,自然瞧得出来人身份非富即贵,立即笑着迎上去。
然而刚靠近,便被一个面容俊美的男人拦住,那人腰上挂着佩剑,手腕略微一抬,露出一寸闪着寒光的剑身。
老板娘瞬间停下脚步,笑容也僵在脸上,她看向为首的男子,结巴道:“客、客官是想看点什么?”
男子唇角微提,露出一个极为和善的笑容,“可有翡翠?”
“有的有的!”老板娘连忙笑着应声,冲身后的人摆手道:“快把顶好的翡翠都拿上二楼!”
说完,便侧身将他们朝楼梯的方向引。
这边宁妱儿脚跟刚落地,还未彻底站稳,就听见人群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妱儿?”
赵茂行本来以为今日午宴宁妱儿会露面,结果听母亲说表妹不舒服,在吉安院休养着。
赵茂行忧心不已,却也不能擅自离开,原本打算待应付完魏王,便抽空去吉安院看望一下,却没想午宴还未散,魏王又要出来逛街,他只好又跟着出来,哪知却在此处和表妹碰到了。
竹安上前行礼,岁喜也福了福身。
碍于身旁有人,赵茂行便是再担忧,也不能说什么,只得按照礼数先介绍身份,“王爷,这是卑职的表妹宁妱儿。”
“哦……”沈皓行尾音拉得极长,眸光淡淡地落在宁妱儿身上,明明隔着帷帽,却始终让宁妱儿有一种错觉,他能将她的一切都看穿。
赵茂行见她僵愣在原地,便小声提醒她过来行礼,见宁妱儿还是未动,又怕惹了魏王不悦,正想开口替宁妱儿解释两句,便听那帷帽下,终是传来了女子轻柔的声音。
“王爷吉祥安康。”
沈皓行不可察觉地怔了一瞬,随后平静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没再开口,只是朝宁妱儿的方向略微点头,便撑开折扇一面慢悠悠地摇晃着,一面朝二楼而去。
赵茂行原本打算趁机和宁妱儿说两句话,倒是宁妱儿为了避嫌,退开两步朝他摆了摆手。
赵茂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身跟了上去。
从珍宝阁回赵府这一路上,宁妱儿步子比平时快了许多,她一句话也未说,等好不容易回到房中,她连衣服也未换,一把将帷帽摘掉,直接就躺在床榻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竹安和岁喜早就觉出她不大对劲儿,也不敢问她,两个丫头也很是有眼色,一个去端药,一个去烧水。
屋内逐渐静下,宁妱儿慌乱了许久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她眉心微蹙,不自觉又回想起珍宝阁内发生的一切。
在想到沈皓行的声音时,她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又起来了,就如在珍宝阁时那样,连同脸颊也红了,这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再次慌乱起来。
原来不知从何时起,她竟对他这般熟悉了,单就是那一个“哦”字,也能让她清晰的辨认出是他。
宁妱儿到现在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那个将她囚禁,又与她缠绵的男人……
不是旁人,竟当真是魏王。
她不安地翻了个身,眉心蹙得更紧。
可是堂堂一个王爷,为何要那样对她呢?
他不是有断袖之癖么?
表姐的消息向来准确,她也没有任何理由骗她,更何况今日看到魏王身侧那几名侍从,也的确各个样貌俊美……
宁妱儿越想头越痛,最后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竹安知她今日疲倦,便也没有叫她,宁妱儿这一觉便睡到天色沉下,也不知又梦到了什么,醒来时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比前几日梦魇醒来的状态还要差了许多。
与此同时,在赵府另一端的汀兰苑阁楼上。
沈皓行微眯着眼,正望向吉安院的方向,他一面听常见说着关于宁妱儿的一切背景,一面轻抚着面前盆栽中颜色艳丽的美人蕉。
在听到宁妱儿已经与赵茂行定下亲事时,沈皓行忽然冷笑一声,将开得最旺的那朵美人蕉折断,“好歹也是衡州刺史,当真愿意让嫡子娶一个病秧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