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在屋里。”姜姨娘有些莫名。因为已经站在院中了,兰宜这些天又不会出门,这一问来得多余而奇怪。
杨文煦没再理她,径自往屋里走去。
姜姨娘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兰宜正在屋里,用她今天的第二顿药。
本来她服药的频次已经降为一天一次了,仰天观走了一遭,全白费了。
杨文煦坐下来,候她将药喝完。
兰宜将空碗递与翠翠,抬起眼来,问他:“大爷有话要说?”
杨文煦点头,略一迟疑,下了决心:“你收拾一下,明天我让人送你去乡下老家住一阵子吧。”
兰宜一怔。
姜姨娘咬唇,忍住了到嘴边的一声抽气。
“乡下安静些,你好养身子。”杨文煦放缓了声音,“等过三两个月,你身子好些了,我就去接你回来。”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时寻不到话,兰宜已笑了,道:“好。”
二人对坐片刻,兰宜见他不动,问道:“大爷还有事吗?”
她这样配合,杨文煦只能道:“没有。”避开了兰宜的眼神,看见姜姨娘,就吩咐她:“这里人手少,你留下来帮忙。”
姜姨娘按下心中思绪,忙道:“是。”
杨文煦走了,正房里忙乱起来。
去洗药碗的翠翠回来得知,气得就要转身:“奶奶这样的身子,怎么能去乡下,不行,我去找大爷理论!”
兰宜拦住了她:“不用,回乡也好。”
乡间清苦也安静,强过在这里没完没了地周旋,令人厌倦。
“哪里好了,连个正经大夫都难寻——”翠翠不服。
一语提醒了姜姨娘:“我叫人去找大夫,多配几副药,奶奶的药可不能断了。”
她匆匆离开,翠翠又被她的背影气到:“没安好心眼,巴不得奶奶走,大爷明明说了相信奶奶,却这样行事!”
兰宜听着,轻笑了下。
她早说了,她不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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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姨娘出来叫人去寻杨升。
丫头去了一圈回报:“杨管家和周姨奶奶的丫头秋月躲在一处僻静地儿说话,似乎不想旁人看见,我就等了一会,秋月走了,我过去说了姨娘找他,杨管家问什么事,我告诉他是为奶奶配药,杨管家就说,知道了,他一会过来。”
姜姨娘皱起了眉:“一会是什么话?他为什么不立即过来?”
“我也是这么问他,杨管家只说有事,撵我先走,我走了几步,就看见秋月又回来了,杨管家跟她走了。”
姜姨娘脸色冷下来。
“他这是没把姨娘放在眼里,”丫头迎合,“家务明明已经交到了姨娘手里,他还一心向着周姨奶奶。”
姜姨娘脸色更冷。
“他们鬼鬼祟祟的,还不知在算计什么。姨娘该跟大爷说,好好罚一罚他,让他长长记性。”
姜姨娘没应承,脚下却已转向跨院:“走,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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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东厢房。
杨老爷正在卧房午睡,周姨奶奶出来见了杨升。
秋月守在门边。杨升跪在地上磕头:“姨奶奶救命,劝一劝老爷罢,那事做不得呀——”
他声音颤抖,额头渗出冷汗,整个人显得惊惧。
周姨奶奶深深蹙眉。沉默一会后,摇头:“我救不了你。我们都靠着老爷吃饭,是老爷这一边的人,你不敢坏老爷的事,我也不敢。”
杨升泄气,半瘫到地上:“那怎么办,大爷知道了,不好对老爷怎么样,必定不会放过我,要拿我出气,我这条命难保。”
“东西你已经买来了?”
杨升叹道:“老爷逼得急,我实在推脱不得。我绕了远路,去了南城的药房,但这东西都是有数的,若惊动了官府要查,一定查得出来。”
看门的秋月忍不住小声插话:“大奶奶那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的,何必呢。”
“谁说不是,我也劝了老爷,”杨升诉苦,“可老爷说,大奶奶病恹恹了好几年,那口气硬是撑着没散,谁知道还得熬多少年?万一渐渐地倒好了呢,他等不起。”
等不起的不是杨老爷,而是赵家那个小女儿。
人家下了大本钱,杨老爷就也得拿出点“诚意”。
“姨奶奶,我们要告诉大奶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