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娘点了点头,和鲁越出了院子,走之前,朝田氏说了句:“厨房柜子的米袋好像漏了,舅母一会儿去看看。”
田氏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鲁越已经赶着牛车走远了。田氏回到了厨房里打开柜子,没有什么要漏的米袋,只是在米袋旁边,静静的躺着五贯钱。
田氏怔楞了半晌,缓缓地把钱拿了起来,用拇指抹了抹眼角。
这天之后,鲁越惦记着荠菜的滋味,第二天从地里回来之后摘了整整
两大框子的野菜,把鲁老太太和韦氏吓了一跳。
“这是茼蒿?我的天爷,你摘这么多回来作甚?!”
全家人都不懂鲁越,只有芮娘偷偷笑。当晚,芮娘用这两框子野菜做了一顿“春日野菜宴”,这下,全家人都不说话了。
鲁老太太吃到最后,满足的砸了砸嘴,心里也有些感叹。
以前家里穷的时候,野菜是没少吃的,只不过那时候哪有这么讲究,新鲜的野菜焯过水,加点盐巴和酱油将就着就吃了,野菜配窝窝头,是鲁家很长一段时间的饭菜。
现在真是金贵了,吃肉都吃腻了,反过头来想念这些野菜。她心中感叹了几句,看向芮娘。
“你舅舅还好吧?”
饭桌上,芮娘本来一直沉默,这会儿猛地抬头,有些惊讶:“还、还好。”
“那就好,你舅母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家里没那么多活,不用像今天一样抢着干。”
鲁老太太两句话把芮娘说懵了,等回了房才后知后觉的扯了扯鲁越的袖子:“娘这是不怪我了?”
鲁越:“娘从来没怪你,别多想。”
芮娘却知道,鲁越这次为她家的事出头娘嘴上没说,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只是今天怎么就忽然转变了态度……
她想了又想,想起舅母说的那句话,吃人嘴短。
芮娘想明白了,眼里露出一丝高兴,亮晶晶的。
春耕快结束了,芮娘这阵子跟着鲁越下田,见识了不少。
她能播种、能翻些轻松的地,但唯有一件事干不来,那就是下田。
田地里插秧基本是光着脚,芮娘皮肤白嫩,第一次下田差点就被蚂蟥钻了腿,幸好鲁越眼疾手快立马帮她拍掉了,但从此之后芮娘落了个心理阴影,鲁越说什么也不让她下田了。
鲁越下田的时候,芮娘就坐在田埂附近等。
那天回去之后没多久,芮娘就得了个新斗笠,鲁越亲手编的,小巧的很,戴在她头上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可爱,鲁越一抬头,就能看见自己的小妻子在不远处等他,乖巧的想让人揉一把。
他心中顿时有了劲儿,别人半天才能干完的活,鲁越不到两个时辰就能干完,然后就拉着自己的小妻子,踩着黄昏,一同回家。
春耕一直到四月底彻底结束,第一波早稻已经齐齐种好,不用下田干活的第一天,鲁越竟然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芮娘醒来后看见男人坚毅的侧脸,明明是前一天才修剪过的胡子重新冒出头,芮娘很少能看见睡梦中的鲁越,竟不知不觉看了半天,回过神来,耳朵有些发烫。
她蹑手蹑脚的起了身,从炕里慢慢挪了出来,穿好衣裳轻轻关上房门,去院里忙活了。
这阵子家里又买了一波鸡崽儿,叽叽喳喳的在院里东窜西窜,芮娘每天都要亲自照料这些小鸡崽,喂饭喂水的,比谁都仔细。
只不过开春捉来的那些鱼苗都死了,鱼本身就难养,鱼塘都容易死何况屋里的小池子,芮娘有些沮丧。
她在厨房烧水做饭,院子里除了鲁老太太其余都没起,忽然,院门口咚咚咚的一阵敲门声,又急又猛:“有人吗?鲁大哥?在不在?”
芮娘吓了一大跳,连忙从厨房跑过去看门,门口是个男人,满脸焦急之色。
芮娘:“你是……?”
“我是布庄的伙计,鲁大哥在不在?!”
鲁老太太此刻从屋里走了出来:“啥事,这么急?”
那伙计见着老太太连忙上前几步:“婶儿,店里出事了,来了一群外地人在闹。”
东院和西院的大门在此时都开了,鲁大郎一边穿衣服一边朝出走:“咋了咋了?!”
“哥啊!前阵子我
们不是往徽州那边发了一批丝绸吗?现在那边来闹了,说我们以次充好要退钱,还有那批成衣,有人和官府告状说上面的刺绣犯了忌讳,官府的人也到铺子里了!”
鲁大郎脸色突变:“胡说八道!那批丝绸是正儿八经从苏州进的货,怎么可能有问题!刺绣,啥刺绣?”
“具体我也不懂,你快去看看吧?!”
鲁大郎急了,鞋子没穿好就往出跑,鲁老太太喝住了他:“镇定些!像什么样!二郎,你也跟去看看,到底咋回事。”
鲁越点了点头:“好。”
两兄弟出了门,韦氏脸上也尽是慌乱:“要不我也去看看?”
鲁老太太:“妇人家别去添乱,都在家里等着。”
一大早的,出了个晦气事,全家人都没什么好心情,芮娘心里也操心,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也时不时的往外看。
快到中午,鲁大郎和鲁越一起回来了。
韦氏第一个就迎了出去:“咋样?到底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