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陈鹤征的介绍,温鲤并没有站起来,她干脆踢掉鞋子,脂玉似的两条小腿,蜷缩着收到沙发上。
裙摆半遮半盖,覆在上面,挡住了小腿, 却挡不住脚踝。一截白腻细嫩的颜色露在外面, 上头有一抹水墨风的红鲤刺青。
客厅的玻璃窗上坠着薄纱质地的窗帘, 阳光穿过那些, 落进来, 有金色的一小片, 刚好落在那处刺青上, 将它照亮。
滟滟的, 又漂亮又风情,看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这就是陈鹤征喜欢的人。
时尚杂志被她单手捧着,一页看完,她翻到另一页,视线随着书页的改变,似有若无的,从伍洇洇身上掠过去。
很清透的目光,没什么敌意,却让伍洇洇脊背一僵,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耳边一阵嗡嗡乱响。
进门时她说的那些话,什么可颂,什么绕路,此刻回想起来,连笑话都不如。
简直是在打脸,明晃晃的讽刺。
沙发很空,温鲤歪坐在上面,时不时地动一下,似乎有哪里不太舒服。
陈鹤征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从地毯上拿起一个抱枕,走过去,塞在她身后。
放抱枕时,陈鹤征弯了下腰,伍洇洇站在旁边,亲眼看见,随着陈鹤征俯身,他与温鲤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拉近,影子叠在一处,呼吸交融着,密不可分。
温鲤下意识地仰头看他,目光清透而莹润,好像在等他落一个吻,落在唇边,落在额头,哪里都好。
她看向陈鹤征的同时,陈鹤征也垂下眼眸,看向她,同她对视,不过半秒,他唇边就浮起了笑。
那么不爱笑的一个人,连骨骼都冷漠,只要看她一眼,居然就笑了起来。笑得很浅,却温柔,轮廓暖得不像话。
放好抱枕,陈鹤征又抬手摸了摸温鲤的脸,指腹沿着她侧脸的轮廓滑下去,停在她下巴那里,勾了勾。
伍洇洇眼皮狠狠一跳。
氛围感太强了。
一个眼神,几个小动作,就让伍洇洇清醒地意识到,她先前那些想法有多离谱。
陈鹤征不可能把给过温鲤的深情,再拿去给别人,他爱惨了她,也只爱她。旁的人,优秀也好,耀眼也罢,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只认这一个。
伍洇洇无意识地攥紧手指,加长的甲片扣进掌心,有点疼,疼到她想哭。酸楚的涩意累积到极处,有种恼羞成怒的味道。
放好抱枕,陈鹤征直起身,见伍洇洇还站着,指了指旁边的独立沙发,说:“随便坐。喝点什么?柠檬水可以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往厨房的方向走,从头到尾,视线都没有在伍洇洇身上多做停留。
伍洇洇觉得喉咙发紧,她说不出话,潦草地点了点头,装面包的小袋子被她放在茶几上,随着动作,摩擦出几声轻微的碎响。
温鲤在这时抬头,瞟一眼墙壁上的挂钟。
六点一刻。
伍洇洇在这个时间登门拜访,又带了小礼物,如果她趁机提出共进晚饭,不出意外的话,陈鹤征是没办法拒绝的。
陈鹤征那个烂性格,又傲又难接近,能结下一顿饭的交情,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实话说,这主意打得不算笨,如果陈鹤征是单身,或者说,如果他心里没人,也许,会是一段好姻缘。
这样想着,温鲤忽然明白,陈鹤迎对她的恨为什么会那么强烈。
因为她把陈鹤征牢牢地拴在了手里。
那么多人趋之若鹜的陈鹤征,被她禁锢了,学着给她做吃的,耗费大把时间陪她拍照,允许她在他的地盘上作威作福。
就算人被送到了国外,他的心也从来没有走远过,一直在她身边。
一直在。
她后悔了,刚刚不该咬他的。
心思转过几折,温鲤逐渐从吃醋的小情绪里缓过来,她合拢手上的杂志,指腹擦过铜版纸光滑的页面,发出些许声响。
伍洇洇注意到她的动作,微微侧头,瞥来一眼,两个人的视线直接对上。
温鲤不是那种遇强则强的性格,脾气温吞,没什么棱角,仅有的一点小脾气,都是冲着陈鹤征的。
于是,她先开口,说:“之前在桐大,我们见过一次的。当时我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跟你道歉,对不起啊。”
伍洇洇被家里人从小宠到大,是个公主脾气,有点骄纵,她看着温鲤,说:“那时候,你和陈鹤征还不是男女朋友吧,不然,他怎么会撂下你不管,选择把我带走呢?”
这话有些带刺儿。
温鲤抿了下唇,如实相告:“我们分手过一段时间,当时,还没有复合。”
“哦,”伍洇洇点点头,“原来陈鹤征爱好吃回头草,是我把他看得太高了。”
如果伍洇洇只是刺她两句,温鲤不介意忍下来,她不喜欢吵架,也不太会吵架。但是,直接攻击到陈鹤征身上,就犯了她的忌。
温鲤忍不住回一句:“塔西路那家面包工坊,可颂的确不错,但是,阿征并不喜欢口味偏甜的东西。”
伍洇洇眼皮一跳,手指捏住裙摆,无意识地摩挲着。
“是我很喜欢。”温鲤说下去,“认识我之后,阿征才多了一个用可颂当早餐的习惯。”
话音落下,伍洇洇的脸色更差了,非常想把那几块杏仁可颂砸在陈鹤征家里的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