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万安

太后万安 第78节(2 / 2)

这一找,便有了收获。

密道算是很隐秘了:在拔步床靠墙的一侧,与什锦架之间,入口表面是一块花梨木床踏板,空间很狭小,成年人勉强能进去。当然,对于稍稍懂得些缩骨门道的习武之人来说,便不算什么。

韩琳示意大家噤声,走过去试探一番,确定里面没有暗器埋伏,对一名锦衣卫和一名捕快招手,示意两人下去一探究竟。她是太后的人,可以给建议,不便亲力亲为,幸好这些人都是查案追踪的好手,明白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韩琳可以确定的是,如果裴行昭的怀疑属实,是陆家人对康郡王下了杀手,那么用到的弓箭一定在陆家的密道中,或丢弃在了陆家通往康郡王府的路上——陆子春在府中,除了入睡之后的行径,暗卫都知晓,没人见他动过兵器。

她与乔景和、许彻去了陆雁临平日下榻的房间,仔细寻找一番,没发现密道或密室。她交待两句,去了书房。

裴行昭一看她的表情,心里就有数了,问道:“找到了什么?跟伯爷说说。”

韩琳照实说了。

陆子春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这是御赐的宅子,以前住的是达官显宦,听说官员的府邸都少不了密室密道。太后娘娘找这些是何意?”

裴行昭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只是想知道,别人入睡的时候,伯爷都在忙些什么。”

陆子春道:“臣一向以为,太后娘娘是说话最爽利的人,如今看来,倒是拿不准了。”

“我一向以为,伯爷与雁临一向对我坦诚相待,如今却发现,我错了。”裴行昭和声道,“雁临眼中,我这样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包括戕害袍泽,伯爷怎么看?”

“话说到了这地步,臣怎么看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太后娘娘意欲何为。”陆子春顿了顿,问道,“雁临是不是正在受惩戒?”

“饿了几日,挨了我一巴掌,不知算不算惩戒。”裴行昭道,“接下来如何,我得等这边有了结果再说。”

陆子春闭了闭眼,面露痛苦之色。

“伯爷也不想与我说点儿什么?要等我查清一切再认头?”

“不知太后娘娘所指何事?”

“你认为我指的是什么?难道瞒着我的事情不止一件?”

“怎么叫隐瞒?陆家两三年的事,太后娘娘知道多少?”

“我要是一直知道,今日就不用问了。过日子和惹人怀疑的事能混为一谈?”裴行昭没耐心跟他说车轱辘话,“雁临说废话的本事,看起来是跟伯爷学到的。想说就捡着有用的说,不想说就闭嘴。”

陆子春真就闭上了嘴。

“横竖你喜欢闷在家里,即日起不必再出门。当然,要是你杀了康郡王,就得去诏狱住一阵,更不用出门走动。”裴行昭说着,笑意渐浓,“和你们爷儿俩多说了些话而已,我便几乎认定了一些事,真是奇怪。这案子要是这么破了,足够我笑三十年。”

陆子春嘴角翕动一下,终究还是没说话。

“不说话,便多思忖些事情,譬如你能否为了女儿,生不如死也要支撑下去,你女儿又能否做到。”裴行昭叹了口气,“露馅儿了,不论是不是你们故意的,死鸭子嘴硬都太没意思了。”

之后,她也沉默下去,只闲闲地把玩着手里的白玉珠串。

过了一个时辰有余,许彻走进门来,问裴行昭:“方便说话么?”

裴行昭嗯了一声。

许彻道:“这宅子周围的人家不多,且皆是官员。府里那条密道的出口在一个小树林里,离康王府的距离,以寻常小厮的脚程算,走半个时辰。

“密道下面正在排查,目前找到了两间密室,一间放着些信件,多数是陆家寻常与亲友来往的信函,有一部分却很奇怪,信件上写的字微臣都识得,连起来却是不知所云,乔阁老亦如此。

“另一间放着兵器,微臣和乔阁老询问过府里当差年月较久的下人,确认是陆伯爷这些年惯用的,有长剑、弯刀、弓箭和一些暗器。箭支材质是否与射杀康郡王的相同相似,还需时间比对。”

他交给裴行昭一叠信件,“这是随意选的一部分信件,您瞧瞧。”

裴行昭取出一封信,见信件内容都是数字,看了看规律,应该是三个数字为一组,“这是真正的密信,第一个数字是页数,第二个是行数,第三个是那个字所在的位置。我也不懂,除非知晓他们用的是哪一本书。”

许彻想了想,“密室里面只有信件,没有书籍。”

裴行昭又仔细查看信纸、墨迹,“你把所有信件都看一遍,要是有近期来往的,就在府里找出所有书籍比对,前几个字能连成人话大抵就是了;没有近期来往的就算了,估摸着没有带来,只是吃撑了留下凭据。”

许彻一笑,转身出门安排,又调来了百余名人手协助查证别的枝节。小太后在这儿等着,他们自然要用最快的速度行事。

韩琳和杨攸凑到裴行昭跟前,分别拿起一封信件看了看,都有点儿无奈。

“这不是您有一阵弄出来的密信样式么?”杨攸说。

“是啊。”韩琳用眼神狠狠地鄙视了陆子春一下,“真是占便宜没够的东西,惯会做那些鸡鸣狗盗的事儿。”

陆子春垂着眼睑,似是什么都没听到。

父女两个这德行倒是一模一样,杨攸看得很是火大,思忖一阵,漠然道:“想来伯爷进京后并没闲着,说不定住进来之前,夜间就常常潜入这里,摸清楚了这里所有的密道、密室——这种东西建造的时候有堪舆图,却都不会示人,人搬走的时候会一并带走或销毁。我就说么,外院最好的院落,可不是伯爷下榻的那一处,大抵就是为了那个密道才选择的。”

韩琳在一旁语气凉凉的补刀:“倒也不能怪他们,任谁能想到,进京没多久就栽了呢?”

陆子春放在膝上的手,微微动了动。虽然表情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脸色却已经有些发青。

杨攸见他还是无意主动招认些什么,转头问裴行昭:“您就一直在这儿等?要不要腾个地方小憩?”这太后做的又不清闲,每日都要批阅折子见一些官员,非常耗神。

“不用。”裴行昭说道,“就在这儿等着。”

韩琳取出一个小酒壶,递给裴行昭,“等归等,可不带生气的。”

裴行昭一笑,接过小酒壶,慢悠悠地喝起酒来。

杨攸坐回原处。

韩琳也回身落座,用脚勾过一个方凳,把双脚搁上去,懒懒地倚着座椅靠背,瞅着陆子春运气。

杨家离京城更近些,但是杨家两位长辈在别处置下的产业更多,在祖籍的时候倒很少,这两年杨夫人总是带着些族人跟杨攸到任上,裴行昭轻易真见不着。

裴行昭与陆家两位长辈的几面之缘,都是她进京办差、述职离开时绕路前去沧州,起初是帮陆麒传话,后来便是自己有心去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