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成婚,别的日后再议。”燕王道,“你跪多久都没用,不如省省力气。”
林策看着光滑如镜的地面,木了一阵子,无力地俯身,看起来像磕头,实则是把脸埋到了手掌间。
燕王忍着笑,跟她耗着。
林策忽地捶一下地,利落地站起身,整了整衣服,望着他,“敢问王爷,林策何时因为何事开罪了您?不为此,我实在想不出您强人所难的理由。”
这样说来,她看准了他和谁议婚就是存心刁难谁,这倒也是实情。燕王道:“那是你该静心思量的事儿。”
“我不同意,就算王爷能说动太后娘娘赐婚,我也会抗旨。”林策说着,自顾自落座,优雅而闲适。
“请太后赐婚之前,当然要征得你同意。”燕王道,“李太妃划拉到一个人,名叫边知语。我也不是非得娶你,娶她也行。”
林策蹙了眉。
燕王生平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别人不痛快,慢条斯理地百上加斤:“最出色的、足够出色的我都指望不上,那就谁都行。当然,边知语和你不同,若是成婚,为免早早成了鳏夫,我会尽力护着她,更卖力地协助太后,让她打理王府内外,只要她有那份资质,便让她公务私事都帮衬着,最好是能时不时地跟你摆摆燕王妃的谱。”
林策目光沉沉,“我不会嫁你,也不允许你娶她,如果是这样,王爷作何打算?”
“作何打算?这话应该我问你。”
林策语气平静,不含一丝情绪,“如果你娶边知语,她必死无疑,这不是你护不护的事儿,在她死之前,我还要送你不止一顶绿帽子。”
“无妨。”燕王笑得云淡风轻,“我能保她多久是多久。你也不要以为,我犯病了就跟死了差不多,根本不是,该忙的事儿,我一件都落不下。”
“……”林策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弹跳一下,“那好,我们拭目以待。”说完,想起身道辞了。
燕王却在这时候说道:“如果我不给你添堵,算不算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算。”是他没事找事在先,林策却只能认头。这人能顺风顺水地继承他父亲的亲王地位,招惹过太后又太太平平活到如今,自有他的一套,绝不可小觑。
“那我要你做力所能及的事,你会不会答应?”
“说来听听。”
“太后还在查陆、杨一案,我要你和我一起全力帮她。”
“什么?”林策惊讶的是他前一句,“那案子到现在还没完事儿?我是说,在太后那里。”
“没有。”燕王望着她,“我私下里网罗的消息不少,但不够全面,干着急出不了力。你和你父亲也是消息灵通的,如果跟我的放到一起,应该会很有些看头,也能发现一些苗头。”
“所以说……”林策费解地审视着他,“你用终身大事跟我找辙,只是为了帮太后?你……”她不想八卦,却实在忍不住,“是不是真的钟情她?”
燕王睨着她,狠狠地鄙视着她。
“好了,当我没说。”林策颇觉无趣,沉了沉,才捡起之前的话题,“林家当然可以与你搭伙,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不然,那就死磕。。”
燕王失笑,问道:“看住边知语,把她交给你?”
“是。”
“先拿出点儿真东西再说。”
“你要哪路消息?”
燕王又从手边摸出一个信封,抛给她。
林策拿在手里,也不急着看,“有来有往便是熟人了,王爷赏我三两千银子吧?什么消息不都得要人手?我跟家父南北相隔,只加急信件就得花费不少。”
张嘴就要钱,整个儿一无赖。燕王慢腾腾地把右腿支起来,又舒展开,唤来一名管事,吩咐道:“娶三千两银票,孝敬郡主。”
管事强忍着才没“啊”出声表示困惑,应声称是,云里雾里地走了。
“跪一回亲王就能有三千两,还算值当。”林策笑着站起身来,“回家想法子给王爷答复,告辞。”语毕转身,脚步轻盈地出门去。
燕王心里则在盘算,要种多少棉花才能换成三千两银子。
实在有点儿肉疼。
他吩咐下人去传话:“告诉太妃,我跟林郡主已经谈妥了,如何都不会成婚的。”
他是无事一身轻了,李太妃得到消息,却是气得不轻。她难道不是一番好意么?跟眼下风头最盛官职最高的林策成婚,益处不知道有多少,他却私下里搅黄了。不同意也没事,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为什么要跟林策把话说绝了才知会她?
有个这样的所谓的儿子,真就不如和小太后一样,想法子弄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儿子。血统是不是够纯正,她才不在乎,横竖老王爷早死了,管不着她,她一个继室,百年之后又不能跟他合葬。
李太妃整日都憋着一口气,到傍晚,挂上惯常的面容,去了外书房。
燕王刚服了药,卧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得李太妃来了,循例请她进来,在背后加了个大迎枕,倚着床头跟她说话。
李太妃坐着雕花椅,说了几句场面话,转而道:“给你选的那些侍妾一直是虚设,眼下也该让她们尽本分了。”
“不用。”燕王淡淡地说。
“不用?”李太妃讶然,“难道要等来日的燕王妃安排这些么?那样可不……”
燕王语气特别平静,所以没有任何情绪,“我说了不用。我房里的事,只是我的事。”
“你这样说,也太伤我的心了。”李太妃神色凄然,“是,当初是我坚持为你添新人进来,可我难道是为了自己么?行,只当全是我的错,可那些女孩子何辜?难道要在王府里虚度一生?哪一家皇室宗亲有这种规矩?”
“选王妃的事,您忙了许久,我也知道,便给您个交代。其他的,您真的不用管了。”
他那是什么交待?对谁可曾有半分的好处?“我不是这意思。”
“不是便好。”
“你不喜欢那些人,也罢了。”李太妃瞧着燕王,愈发恼火,整了整神色,正色道,“再如何,王府不能实际上没人服侍你,而眼下恰恰就是这情形。你正值盛年,恰是娶妻妾的年岁,再从官宦门庭选些新人进王府吧。”
“免了。”燕王又当即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