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了。”
裴行昭语凝。她没想到,大夫人那时就已歹毒到了那种地步。
“有老夫人、大夫人帮着圆谎,堵住下人的嘴,我就只是病了一个多月,好利落了,才拿回了玉佩。
“可那笔账,要是不清算,我还能活么?”三夫人眼中闪烁着仇恨、愤懑。
裴行昭替她说了下去:“后来,你收买了居无定所的尼姑、道婆到府里,她们求见老夫人时,在言语中委婉地提到静一。
“老夫人寻求慰藉,去了静一的庵堂,亲自把刽子手请回家中。
“只要老夫人和大夫人信佛走上歧途,满脑子都是那些邪门歪道,长房就再无宁日。孩子生病只是撞了邪祟,不请大夫这一条,就足够毁了长房。”
“没错,”三夫人迎上裴行昭的视线,绽出了愉悦的笑容,面容焕发出光彩,似是变了一个人,“那都是她们该得的的报应!”
裴行昭牵了牵唇,“看着十岁的男孩子,死在你寻来的老尼姑手里,很高兴?”
“那是他的命。”
“真会说话。”裴行昭问道,“你女儿多大了?”
三夫人的笑容僵住。
“有了孩子,装也得装出个人样儿,刚刚你怎么能笑得出来?
“我哥哥和三叔亲厚,连带的敬重你,只我记事后的一两年里,他送过你鹦鹉、君子兰,还有亲手做的鸟笼、风筝、河灯。
“除了三叔,他或许是裴家对你最好的人。
“他该死?”
三夫人抿紧唇。
“罢了,且不说这些。”裴行昭道,“说说静一与你的渊源。”
“没有渊源。我知道有她这么个人,知道她擅长歪门邪道,也不用多少银钱收买,反正她能从老夫人手里发一笔横财。”
裴行昭目光一点点变得冷冽。
森然的寒意迎面而来,无形而不可回避,令人几乎窒息。这种威势,若非亲身经历,根本想象不出。
三夫人后退了一小步,“我小时候偶然见过静一师太两次。说来也怪,与别人无话可说,与她却能说上很久。
“但是罗家不信这些,不许烧香拜佛的,我却一直记得她,偶尔实在苦闷,便遮人耳目去见她,她也肯迁就我。”
“你还挺有孝心的。”裴行昭盯着三夫人。
“这话怎么说?臣妇句句属实。”
“自开口到此刻,罗里吧嗦一堆,不过是为着潜移默化,要我相信罗家不拿你当回事,不知晓你在婆家受过的苦、做过的孽,也没掺和过乱七八糟的事儿。”
“他们真的……”
裴行昭双眸如鹰隼般锋锐,“你可想好了再说。”
三夫人垂下头。
裴行昭唤来阿蛮:“传令韩杨,彻查罗家,凡有异状,都要寻根究底。”韩杨是暗卫头领。
阿蛮领命而去。
三夫人欲言又止。
裴行昭道:“过犹不及。掩饰回避过了度,便等于说了最不想说的。罗家如果只介入了哥哥的事,你不至如此,罗家大可以理直气壮地跟我理论——有人设套,也得那婆媳两个肯往里钻。
“那么,罗家还做了什么?
“行浩那个该死的干的那些事儿,你们参与了多少?
“六品官做得憋屈了,要一朝飞黄腾达?”
三夫人抿紧唇,又咬紧唇。
“不是要你回答,我只是在猜测。”裴行昭端起一杯酒,望着杯中透明的酒液,“我不会问你,不会问令尊令堂,我等自己查到的真相。
“先干为敬。”
语毕,徐徐喝尽杯中酒。
三夫人全无拒绝的余地,服毒般喝了那杯酒,喉间烧灼得厉害,酒液刚入喉就往上翻涌,她竭力忍住,不敢呛咳出一滴。
“这酒得一个时辰左右上头,没掺东西。”裴行昭又斟满两杯酒,“早喝完,你早走。回去想想,来日罗家葬于我手,你有没有脸指责我连累无辜,我又是不是能觉得解恨。”
三夫人心里千般滋味,却想不出一句妥当的话。
裴行昭端杯,“喝酒。”
两人同时喝尽杯中酒。
裴行昭没再斟酒,“欺凌羞辱你的婆媳两个,我把她们仅剩的独苗弄残了,不是为你,但你可以释怀了。
“闲来无事,是不是也能自行检点一番?
“四年前我回到裴府,府里的下人说,没怎么见过我那个妹妹。
“你害过别人的孩子,还要毁了自己的孩子?你的孩子,是用来关在房里陪你绣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