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些前提,她也不敢来这里。江湖是什么,她不清楚,只是屡屡听闻,江湖中顶级的高手、杀手,绝对能胜过朝廷倚重的武官将帅。
“一定。”沈居安道,“这一局棋,你输不起,我更输不起。”
“那我就心安了。”
语声未落,她听到外面传来的闷哼声,面色陡变。
沈居安神色一凛,“来人!”
回应他的是灯烛被暗器熄灭,室内陷入盲一般的漆黑。再看外面,亦是没了灯光。
他没随身带火折子的习惯,只能强迫自己用最短的时间冷静下来,以听觉分辨目前是何情形。
门窗开启又关拢的声音、机关触动射出毒箭毒镖的声音、人负伤濒死时发出的惨叫声倒地声……
声音相继传入耳中,他无法判断,伤亡的是自己人还是敌人。
室内弥漫起血腥气,越来越浓。
“怎、怎么回事?怎么办……”楚王妃的语声充斥着惊惶,又倏然止住。
沈居安感觉不妙,刚要问她怎么了,喉间却是一凉,是被人用利器抵住咽喉带来的寒意。
他的心沉了下去。
短暂激烈的交战之后,整个雅间陷入静寂,片刻后,灯烛一盏盏被点亮。棋室中亦有人取出火折子,点亮一盏盏明灯。
沈居安听到有人叩门,说:“沈帮主求见太后。”
有女子回道:“请。”语声清越。
沈居安双眉骤然蹙起,女子分明是裴行昭,沈帮主,自然是沈居墨。
他犹如浸到了三九天的冰水之中。怎么可能?几十名高手,重重机关,怎么会这么轻易地一败涂地?
他敛目看向抵着自己的匕首,闭了闭眼,要前倾身形,一死了之。
可就在同时,挟持他的人封住他几处穴位,令他动弹不得。
裴行昭走进棋室,一袭玄色广袖深衣,一身尚未散去的杀气,明眸光芒迫人,美得惊心动魄。
随她进门的,是一名年轻男子,俊美无俦,昳丽至极的眉眼清冷沉郁。正是漕帮帮主沈居墨。
裴行昭站定,端详着楚王妃与沈居安。
沈居墨走到她身侧,很没辙地瞪了她一眼,“你怎么好意思亲自涉险杀人的?而且人家定的是戌时,你却提前动手,害得我白忙活了一场。”
裴行昭一笑,“依着人家定的时辰动手,不是太傻了?”说着走到楚王妃面前,“而且,她说的话把我惹毛了。”
沈居墨莞尔。
“太、太后娘娘,”楚王妃有了死到临头的恐惧,而她怕死,怕得不行,抖着声音道,“臣妾只是与沈居安虚与委蛇,是来套他的话的,怎么可能有害您的心呢?”
“那么,那些小倌、侍卫——”裴行昭拍了拍对方的脸,“是你自个儿要用的?”
“……”
阿蛮适时地进门来禀:“奴婢已将楚王请过来了。”
楚王就在望江楼一个雅间饮宴,本是楚王妃安排的。
“请。”
很快,楚王快步走进门来,看着室内的情形,惊骇不已,“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看住裴行昭,语气不善,“烦请太后给我个解释!”
“这话说的。”裴行昭睇他一眼,吩咐楚王妃,“你想怎么整治我,跟你家王爷说一遍。”
“……”楚王妃哪儿有脸说。
裴行昭和声道:“要是不说,就让那些小倌、侍卫扒了你的衣服,陪你到宾客最多最热闹的雅间。”
“太后慎言!”楚王即便是看出自己的妻子理亏,面上却不得不维护楚王府的颜面,“这种腌臜话成什么体统?也是太后能说的……”
话未说完,他双膝忽地一痛,不自主地跪倒在地。
“再给我摆衣冠禽兽那副德性,我把你四肢一刀刀剁了,还让你清清醒醒地瞧着、受着,”裴行昭睨着他,“你信不信?”
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带来前所未有的恐惧。楚王不敢吱声了。
裴行昭取过抵着楚王妃咽喉的匕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听说这里有条恶犬,最喜吃生肉,你觉着你哪儿长得多余?”
楚王妃再不敢拖延,把先前的打算告诉楚王。
楚王怒极,喝骂她:“贱人!畜生!”他最想骂的是她蠢,跟裴行昭玩儿武的、阴的,那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裴行昭看着他,“我此刻应该身在白云观,就不找人弹劾你治家不严了,没意思。你可知该如何清理门户?”
楚王转动脑筋,明白了她的意图,虽然万般不愿,还是低头称“知道”。
楚王妃不敢做声,生生急得怕得掉下泪来。
“自己掌握分寸。要是我不满意,那些登徒子,就用来伺候楚王殿下。”裴行昭说。
楚王的脸都要绿了。若是到那地步,他真就不用活了,皇室也绝没人愿意留着他现世。她怎么能缺德到这份儿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