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是她们祖母,特地带了过来,李夫人这个人云骊倒是挺喜欢,爽利人,她就畅快道:“我们一早就听说五娘子你跟着吕嬷嬷学规矩,那时见着你都想,哎哟,这规矩怎么学的这么好呢,现下她们俩蒙皇恩浩荡,也得进宫选秀去,就想着你指点一二。”
云骊谦虚了几句,才道:“这选秀,头一个就是看处变不惊。你在走路时,这树枝掉下来,哪里的猫咪跑来了,你都心无旁骛的保持仪态,不能咋咋呼呼。”
李家姐妹都听的很入神,云骊又笑道:“还有女红,不知晓二位姑娘做的如何?”
她现场让素文拿了绣绷过来,让她们绣个荷包试试。
这对于大家闺秀们而言是最基本要完成的,这个都做不好,即便你进了最后一轮,都有可能被淘汰。
李夫人老神在在,云骊知晓李夫人上了年纪,特地请她吃茶和软乎些的点心,让素文点了香,对她们俩道:“这两根香烧完,就应该要做完了。”
她们俩以前也是在承恩公府见过云骊的,这个人可不一般,人家不是傻读书那种不通俗务的所谓清高才女,是真的把学问用到实处,无论是管家女红刺绣还有容貌都是一等一的,甚至交际也很拿的出手。
当年若非是钦天监说八字和庆亲王府不和,早就是亲王妃了。
但即便嫁给新科举子,也极其旺夫,嫁过去丈夫就中了会元、状元,裴度如今可是三司使,很有可能三十五岁不到就直接入阁。
她们俩很熟稔的开始裁剪荷包绣花,云骊也在那里坐着陪着,并不走开,偶尔和李夫人说几句话。
等李家姐妹拿来她这里,李双双手艺不错,云骊点点头,再看看李单单,她用针点了点:“这花儿未免太匠气了,同样是兰花,直愣愣的叶子这样画着不好。”
又翻出自己曾经画过的兰花,让她回去照着画。
这些基本功看完,云骊又考较她们学问。
俩姑娘也是读书识字,当场写的字很工整,云骊心道李家还真是颇为用心的培养。
遂到最后一关,她笑问:“《易经》说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何解?”
为何说《周易》其实就是在提点了,老宁王喜欢修道,赵简也是耳濡目染,如今不显,日后未必?她身边的裴度也常常修道,她很了解。
李单单还能说赏一些,李双双就很难了。
这对姐妹原本以为自己出自国公府,从小四个教引嬷嬷,也算饱读诗书,觉得自己很优秀了,平日在亲戚们中也都说她们出挑,但是现在在云骊这里方才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好在云骊也很有耐心,一直帮她们指出错漏之处,其实两个姑娘这个年纪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到了天擦黑的时候,云骊留她们吃了一顿饭,李夫人走的时候对她道:“今日一天,真的劳烦您了。”
“这算什么,我听说以前您和大伯母曾经说好好把我养在膝下,我一直都记得,那时候去燕国公府,您也很关照我的。”
云骊把自己从来没有送给人的几张食谱和绣的花样,送给李家姐妹了。
李夫人以为她是因为李氏的缘故,不曾想只是自己曾经的仗义执言,李夫人明白人为何要积德行善,尽管你会遇到很多不感恩的人,但只要有一个人能够回报,你就值得了。
她笑着看着云骊道:“你大伯母常常跟我们大家夸你,好孩子,我这就走了。”
“是
,我送您和二位李姑娘出去。”
送走李家人回房后,爱撒娇的烁哥儿马上就赖在云骊身边撒娇:“娘亲,儿子想了你一天了。”
“是吗?娘也想你。”她说完又看着在一旁文静的煜哥儿,绝不冷落了大儿子。
煜哥儿毫不留情的戳穿弟弟:“娘亲,他就是想跟您撒娇,还想吃您做的金栗平追。”
烁哥儿被哥哥戳穿也不羞赧,反而跟小狗似的蹭着云骊,云骊笑道:“过几天吧,这两天娘太累了。”
金栗平追是在蒸饼上放鱼子酱,但云骊的蒸饼每次都做的恰到好处,和鱼子酱相配绝了,可云骊就不是那种孩子要吃就天天钻厨房的,她明天还要休息一下。
只有休息好,人才能更好的做事。
她又问着他们功课完成的如何,一般都是赞扬,而且他俩什么都愿意和云骊说,云骊也喜欢听,还分析。
母子三人正谈的高兴,裴度大步流星的回来了,在门外就听到云骊笑的前仰后合,还有两个儿子的声音,他寒霜似的脸色也带了一丝笑意。
云骊见丈夫回来,连忙问道:“用膳了没有?今儿李夫人她们来,我让厨下单独留了些给你。”
“吃不下。”裴度高大的身躯直接把烁哥儿挤走,在一个小绣凳上坐着,可怜巴巴的看着云骊。
云骊一看就知道这个人在寻求安慰,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
但这是夫妻默契,他有事了,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自己,说明她们夫妻心心相印。
“煜哥儿,你和烁哥儿先下去,我和你们爹爹有话要说,明日一早,娘陪你们用早膳,好不好?”
“好。”
儿子们下去后,云骊才看向他:“你这是怎么了?”
裴度道:“今天晏凌居然弹劾了原来的元辅贺无忌,看来是彻底不想要元辅回朝了。”
“那是不是涉及到站队的问题?”新党大获全胜,但是内部权利也有分歧。
晏凌早想坐稳了位置,根本不愿意再放手,但是贺无忌无论是威望还有名声都在他之上,如果他归朝,那么晏凌很有可能下野。
不可能同时两个相同主张的人在内阁,这样没有约束,这就是所谓的异论相搅论。
裴度点头:“云骊,如果我想请求外任,你看如何?”
名义上他和晏凌搭配的很好,甚至有人骂他们是狼狈为奸,赶走了旧党。到时候在贺无忌和晏凌之间,他一个不慎,就容易先吃挂落。
再者,无论是在贺无忌手下和晏凌手下,他都要熬太久,一举一动都要听他们的,还不如主政一方,等他们斗累了,到时候自己也做出政绩来。
“当然好啊,这有什么不好的,坦白说,我也愿意出去外面透透气,京里规矩多,你看看现在要选秀了,李家那里是人情,这李家一上门,不知道日后还有谁上门?反正如今孔隽光爵位降了,宫里章太后也盯着,我也告诉我娘她们了。”她其实更愿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