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再也不是那个恣意的六姑娘了,无法替母亲出头,否则,要是再来一次被逼道歉,那才是真的丢脸。
其实最难受的还不是冯氏,而是云淑。
云淑几乎有些失控的和孔隽光道:“小时候我母亲死了内宅倾轧,就是刘姨娘下的死手,你说这坏人做了这么多的坏事,怎么就一点报应都没有呢?居然还封了诰命,而我的姨娘呢,我的姨娘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那个刘姨娘还要受到我们章家香火的供奉……”
孔隽光知晓云淑过的不好,但是她很少会诉苦,现在听她这么说起来,他只觉得心疼。
而云骊则对裴度道:“我知道姨娘还活着,可是我和她这一辈子怕都是没办法再见面了,她留给所有人的印象也还只是个姨娘,哥哥过继了,这事儿就只有我能做了。”
裴度拥她入怀:“你比许多男子还强。”
他见过云骊对她生母的感情,那个时候她们一起去杭州建衣冠冢,即便后来知晓生母活着,也没有占任何便宜,反而很怕刘姨娘身世泄露。
明明那么辛苦成为公主的女先生,想的不是自己,也是刘姨娘的名声。
难得有这样的女子让他佩服。
一连数月,云骊几乎是每日进宫,因为建元帝特地制定了规矩,一年总共也只能休息六天,皇上万寿节休息两天、正月初一休息一天、端午节休息一天、中秋节休息一天、公主或者皇子本人生日休息一天。即便大年三十,也要念书,只是那天才可以提前休息。
除了她这位先生外,公主另外也有教养嬷嬷等等,这样的安排倒是和云骊小时候对自己的要求差不多。
好在云骊每天回家的时候,都会抽空陪儿子,不是她陪,她就安排裴度陪,还有让裴度可以先找一位先生,等明年就可以发蒙了。
当然,公主现在年纪还小,建元帝安排的课程是上午学识字读书、写字,学四书五经,作诗写文,下午公主要学礼仪,云骊就可以回来了。
这一年很平静的滑过了,云骊很忙碌,但她很喜欢这种忙碌,比起东家长西家短,这种有自己的事情做才更是她喜欢的。
以至于她二十岁的生日也就这么匆匆过去了,虽说云骊为人谨慎,很少讨论宫闱之事,她虽然是皇后堂妹,但和皇后关系很不亲近,进宫那么多次,别说皇后,就是云湘也一面也没见上。
故而,魏贵妃见她只一心教
学,其余什么都不管,也是难得和递牌子进宫的嫂子薛菁菁道:“裴大家无论是做学问,还是做人,都是难得挑不出错来的。”
在宫里挑不出错来,就是非常不得了的人了。
薛菁菁讽刺道:“这倒是未必,当年她对孔家的女孩子就没什么耐心,还是我亲眼所见。可见她也是看人下菜,夹紧尾巴做人。”
薛家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魏家和章家交好,皇上什么都为那个皇后着想,明明薛家出生入死,为何得不到应有的地位。
就连自己的妹妹在宫中,都只是德妃,还逊色于小姑子这个贵妃。
魏贵妃不管心里怎么想,但是她对建元帝的感情是真,既然皇上选择了章云骊,那就是认定她的才干和德行,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唱反调。
因此,魏贵妃道:“嫂子你说的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别说是她,就是我小的时候,我姐姐对我也没有耐心。”
薛菁菁也是个聪明人,见魏贵妃如此帮忙,掩唇一笑:“贵妃娘娘说的是,倒是我还抓着以前的老黄历不放了。”
“欸,嫂子也是为了大公主着想嘛!”魏贵妃不以为意。
薛菁菁这才告辞,她嫁给魏寔了,就是魏家人,即便再想念大姐,也不能去德妃宫中,否则这样容易让人说闲话。
薛家如此反应也和建元帝有关,因为太子年龄到了娶妻的年纪,天子先为太子挑的太子妃娘家为丰平侯郗(chi一声)家,郗家原本是魏寔部下,魏寔封国公后,郗家被封为丰平侯,因为魏寔受伤,郗家反而后来居上,况且郗家子侄众多,都在军中。
同时,天子又为太子挑了一位良娣,是任青仪的族侄女,其父任幽州节度使,甚至赐的良媛保林亦是身份非比寻常。
可与此同时,上京步防把皇后堂弟章文豪安排进去。
皇后一脉自然极为高兴,李氏特地进宫恭喜云凤:“娘娘看皇上多为咱们太子着想啊。”
云凤也笑道:“是啊,庆王眼看着不大好,听闻皇上也准备让太子过去探望。”
现在太子越来越能出席这些大场合,正是说明皇上对太子的看重,云凤也放下心来,她恨声道:“薛家指使人弹劾太子,又故意抓太子詹事府属官的错误,可惜他们的盘算打错了,皇上心里终究还是有我和太子的。”
色衰而爱驰,云凤也曾忐忑过。
尤其是看到比她小十岁的堂妹,生的那般如花美眷,她甚至成日成夜的睡不好觉,几乎成了她的魔障了。
以至于到如今,她对云骊都非常冷淡。
可终究皇上心里还是惦记她的。
李氏笑道:“那是自然,你叔父也要调回京中了,任枢密直学士。”
枢密直学士?这可是随侍皇帝以备质询并执掌枢密军政文书的枢密院官职。
云凤这才放心了。
是日,大公主得了风寒,告了几天假,云骊也能休息几日,她很快也从娘家人口中知晓父亲要回京的消息了。
云骊笑着对裴度道:“阿弥陀佛,我爹外任这么多年,可算是回来了。”
“是极,你看薛家虎视眈眈,皇上也不得不开始防备着了。”裴度其实觉得当今天子总的来说还是颇为宅心仁厚的。
就在章思源回京的途中,上京又发生一件大事,孔伯爷孔令宜偷盗祖母嫁妆被御史所告,侵吞之数巨大,甚至孔太太亲自向衙门告发孙子。
皇上自然震怒,本朝以孝治国,怎么可能容忍这般行为?
孔国公府
孔太太已经卧床数日,面如金纸,身上抖似筛糠。
云淑正在床边喂药,她眼圈青黑,为了服侍婆母,她也熬了几个大夜,自己的孩子也没办法照顾。
“娘,这碗药喝了,咱们就可以换方子了,等换了下个方子,再吃几幅,就能彻底好了。”云淑宽慰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