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她左边的妇女裹着厚厚的围巾,像是得了肺痨一般不断咳嗽着,她怀里抱着的婴儿眼角源源不断地流出血液,顺着包裹它的被褥流淌着,在女人的身下凝聚成一滩,越聚越多,差点流到嵇安安的脚下。
看上去就跟凶杀案现场一样。
嵇安安默默地盯着这个妇女。
那妇女转过头,围巾因为她的动作散开了,露出凸起的喉结,那妇女吓了一跳,连忙匆匆把自己又裹进了围巾里。
……
嵇安安能确信自己身周的都不是人类,但是眼前这个……
他是如何自信地认为自己伪装没有暴露的?
“你孩子哭了。”眼看他身下的血液要流到她脚上了,嵇安安善良地提醒道,那妇女下意识摸了一把手里的婴儿,揉了一手泛着黑色的血。
几个人同时转过来看他。
那‘妇女’尴尬极了,拼命要把婴儿裹好,但却越弄越脏,他后来气不过,干脆一把拍在了那鬼婴的头上。
他的力道不小,把鬼婴的头都给拍歪了。
那鬼婴怨毒地看了他一眼,扶正了自己的头,不再哭了。
察觉到众人都在看着他,那‘妇女’不阴不阳地回了一个眼刀,说:“人都跑了,你们还看我做什么?”
众妖怪连忙回头。
窗户开了一半,风呼啦啦吹开半盏窗帘。
靠窗的位置上坐着的姑娘早就不见了踪影。
……
嵇安安此时人正在桥下,人有些无聊。
因为她在等鬼。
这一届鬼显然不是很行,明明是要来追杀她的,却让她在原地等了这么久。
她面前郁郁葱葱一片树林,配合着清澈的溪流,小桥流水,意境还算不错。
风也很好。
嵇安安仰起头,轻轻吸了一口气。
与城市截然不同的清新空气让她有放松的感觉。
这让她忍不住多想了些东西,比如兴陵那一堆破事,比如她临走之前还欺骗小蛇的事实,再比如沈晏欢。
毕竟单刀赴鸿门宴,她只是个残了的剑修,怎么可能会有把握这种东西。
她活了几百年,早就摸清楚了很多道理,也没觉得追求长生或者以身殉道本质上有什么区别,算计多了也很能才清楚人的性情,所以她才觉得沈晏欢奇怪。
她和沈晏欢在一起的日子几乎占了她生命的绝大部分,在她记忆力的沈晏欢,绝不该有如此好的脾气。
她承认她一直存着要赶沈晏欢走的心思的,若他真是她记忆力的沈晏欢,那他也的确能被她气走,等过个百年后消了气,再去找她兴师问罪的时候,事情早已尘埃落地,他找不到债主,有气就只能自己憋着。
可现在不一样了,沈晏欢没走,而且有很大概率会跟着去定迁来。
那可千万别来啊。嵇安安一张脸苦兮兮拉了下来。
若是要与他共死。
那才真是……
晦气。
……
嵇安安保持着仰头的姿势,手腕缓缓垂下,手里的铜钱掉在了地上。
躲在草丛里的影妖向同伴招了招手,自己迅速跑到嵇安安身边,他手里捏着一把尖刀,一接近就迅速朝嵇安安的脑袋砍去。
嵇安安威名在外,他可不觉得自己的天赋能有本事制住这女人多久。
虽然这些修士各有各的法门重生肢体,但都需要时间,所以砍脑袋永远都是最快能够废掉修士的方法。
但是……
“好了没有?”看到影妖还跟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他旁边躲着的伙伴不耐烦的催促道。
应该是得手了,影妖能感受到沿着匕首滴落的液体,但这也太凉了。
冰冷刺骨,在接触到他皮肤的一刹那,甚至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跑!”影妖倏地丢了匕首,迅速后退,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同伴眼睁睁看着影妖仿佛瞬间蒸发,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她是什么时候醒的,又或者是她根本没有中招?
同伴来不及细想,迅速拔足狂奔,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
嵇安安就站在他原先的位置,手里把玩着一颗黑色毛球,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笑:
“旧事太长,要是真的去细想未免也太久了些,你要是好奇,不如直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