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宅子外看起来低调古朴,内里瞧上去却奢华不已,实在令人有些目不暇接,其中更有一些风水阵,乃是利阳宅的。
陆长亭收住目光,跟着张行瑜走进了吴观玄平日起居的屋子。
屋子里的床已经被抬走了,就留下底下那道紧锁的暗门。陆长亭走过去的时候,那暗门旁边还围了几个人,听见脚步声,他们忙转过了头。
陆长亭扫了一眼,其中有个人手中拿着工具,应当是特意请来的开锁匠。那开锁匠愁眉苦脸,额上汗水都渗出了不少,看也知道是拿这道门没有法子。
“我来吧。”陆长亭分开了人群,当先走过去,然后在那道门前蹲了下来。
其他人都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两眼:“这当真能开吗?”
陆长亭没有出声,只是掏出了那个其貌不扬的铁片。
开锁匠喃喃道:“不可能啊,锁做得那样精巧,钥匙却做得这样粗糙吗?”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听得“咔嚓”一声轻响——锁开了。
竟然真的开了!
所有人都本能地站了起来,想要往那个方向靠近。
陆长亭却是一手按住了暗门,动也不动地冷声道:“先去请太子。”
众人这才顿住了脚步,骤然想起这样的时候,是应该先将太子请过来。
张行瑜马上出门吩咐了人去传话。
朱标一直挂心这边的事,因而这次消息很快就递了过去。朱标接到消息的时候都还有些不可置信,毕竟困扰了他们许久的事,怎么这样突然便解决了?
那传话的人低着头道:“是陆给事中取了把钥匙来,谁也没想到他能打开暗门,但的确……锁开了。陆给事中守在了暗门外,张千户便马上令小人前来请太子殿下了。”
朱标欣慰一笑,道:“若是长亭的话,那便不奇怪了……”
很快朱标便到了,他一边大步走进来,一边低声道:“方才和你说了这个事不久,你就真去将钥匙拿到手了……”
“我也是大胆猜测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拿到了。”陆长亭抬起头道。待朱标走近了,陆长亭便立刻直起了身子,他在这里等了一会儿,腿都有些酸麻了。
“是在何处取到的?”
“汤晟。”
“怎会在他那里?”
“吴观玄这样的人,喜好卖弄聪明,他当然是放在一个常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而且还会是一个,等我们明白过来之后,定会遗憾懊恼的地方。他不会放在他的身上,那太容易被找到。那就只有放在一个,我们寻常不会考虑到,但却和他有所密切来往之人身上。那就只剩下汤晟了。若是我们没能找到,待日后才知道,原来就近在咫尺……那不是很能取悦吴观玄吗?”
“说的是。”朱标神情愉悦地拍了拍陆长亭的肩头:“此事实在多亏了长亭。”
陆长亭打开了暗门:“太子,请。”
张行瑜低声道:“下头也许久未进人……太子,臣先行吧?”
“去吧。”朱标说完,又补上了一句:“长亭随我一同。”
陆长亭点了点头。
张行瑜当先用火把探了探下面的环境,随后才跳了下去。朱标也跟着走了下去,而后他还转过身来,朝陆长亭伸出了手:“长亭下来吧。”
陆长亭有些哭笑不得,朱标那病弱的身体怕是接不住他的。
陆长亭摇了摇头:“我自己下来就是了。”他抓住垂下去的软梯子,很快就下去了。而后又跟进来了几人,都是朱标的心腹。
这是个空间不大的地窖,墙上凿出了空洞,用于放置书册。除了无数的书册之外,还有一面柜子,柜子里塞满了各色的书信,用不同的丝带绑了起来。而后便是屋中央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和油灯、烛火等物。
朱标随意取了一些书信下来翻看,只粗略翻看一下,他的脸色便冷了下来。
陆长亭估摸着其中写的肯定不是好事。
“一群畜生!”朱标怒极,那书信在他手里被揉成了一团。不过没一会儿,朱标又将书信展开来了:“还得呈给父皇看。”
“走吧,长亭,你随我一同去见父皇。”
陆长亭没有拒绝,他知道朱标是好意,这时候带他去见洪武帝,明显是要他承这个功劳。
等到了洪武帝跟前,那些书信一一被放到了大殿之上。其中还有些大臣和老将在。在洪武帝的示意下,他们打开了那些书信,这一看,便都脸色大变。
“白莲教竟然打着这样的主意!”
“是啊,朕也不曾想到。”洪武帝的脸色阴沉至极:“白莲教一面在民间煽动百姓,积蓄力量,更伪装贼匪,与当地勾结,祸乱百姓,搅得民间动荡不安。更甚至图谋到了朕的朝堂之上、子嗣之中!信国公便是为此奸人所坑害,险些便丢了性命。而朕的几个儿子竟也曾遭到如此暗算!更别提朝堂之中更有白莲教中人安插进来……”
众人听得脖子发凉,忙跪地道:“臣等不察,臣等有罪……”虽然他们并无多大干系,但这时候话是要说的。
洪武帝本也没有发落他们的意思,只是告知他们白莲教犯下的恶行,也提醒他们莫要愚蠢到在眼皮子底下放过白莲教的人。
效果自然是好的,陆长亭就瞥见了这些人脸上的惊恐之色,他同时也看见了这些人对着洪武帝感恩戴德的模样。
毕竟洪武帝如此提醒,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命。
待他们看过之后,洪武帝的目光便落到了陆长亭的身上。
“此事中,长亭功不可没,朕先给你记下。”
陆长亭微笑道:“为陛下和太子分忧,乃是臣之本分。”
洪武帝脸上笑意更浓:“你说得倒是乖巧,心底怕是已经在想朕要赐你什么了吧……”
旁边大臣见洪武帝态度如此和蔼,竟还与陆长亭玩笑,心底顿时对陆长亭的分量又有了不一样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