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友的心渐渐坠入了谷底。怎么会?明明、明明会试时,成绩尚可。为何会如此?且不说进士出身……竟然连同进士出身的名录上,也没有他的一席之地!足足七十八名啊!却无他的位置。
殿中已经有人身形微微摇晃了起来。
何子友则是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落榜了……他落榜了……他没能中得了进士!思及之前嘲讽陆长亭连进士也中不了的模样,何子友便觉得心口仿佛被大石头重重压下去了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昔日家人亲友邻里的夸耀,在此时都化作了寒冷的利剑,扎得何子友胸口一阵刺痛。他如何回去?
何子友一时间茫然极了。
待到名次唱完,洪武帝又说了几句宽和的话。然后就打发他们出宫去了。
之后便是赐官了,自会有圣旨下来。
但这些都和他何子友无关了……何子友浑浑噩噩地出了奉天殿。
这厢吴观玄主动走到了陆长亭的身侧:“恭喜沅茝。”
“同喜。”陆长亭淡淡笑道。
何子友在不远处一看,登时觉得心头那把嫉恨的火焰烧得更旺了。他阴着脸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其余贡生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但谁也不敢去拦。这还在奉天门内呢,何子友是疯了吧?他疯了,他们可不敢跟着疯,万一不小心沾上了,那可就是要命的大麻烦了。
吴观玄察觉到不对,他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何子友,直接一个错步挡在了他的面前:“你干什么?”吴观玄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的冰冷却丝毫没有压制。
何子友撞上吴观玄冰冷的目光,顿时打了个激灵,这才骤然冷静了下来,讷讷道:“吴兄……”
“回去吧。”吴观玄道。
何子友咬了咬牙:“吴兄为何与这般人相交?他为何会得此名次,难道不是因为那风水……”
“输了便是输了,找恁多借口做什么?”吴观玄脸色更冷:“这里是午门内。你待如何?中不了进士,便要撒泼吗?”
陆长亭在旁边眨了眨眼。看不出来啊,何子友竟然还这般畏惧吴观玄。
何子友的愤慨又硬生生地压了下去:“是……是,这里、这里是午门内。”最后一句话,何子友像是对自己说的。
不过他好歹是压制下了情绪。
吴观玄见状松了一口气,这才转身来看向陆长亭道:“沅茝,走吧。”
陆长亭总觉得那瞬间,何子友的面色似乎又扭曲了些。
陆长亭的脸色有些怪异。这何子友……不会是因着吴观玄,才这般嫉恨他吧?
陆长亭低声道:“你们先走吧。”
吴观玄一怔:“可是还有事?”
陆长亭摇了摇头:“突然有些累了,想慢些走。”
吴观玄笑道:“那我陪你便是。”
陆长亭:……
果不其然,陆长亭发现那何子友的脸色更不大好看了。
陆长亭伸手点了点何子友的方向:“叫上他一同吧。”
吴观玄也知道不能让何子友在这里胡来,当即点了点头,问何子友:“一同出去?”
何子友咬着牙点了点头,一脸忍辱负重的表情。
陆长亭看了只觉得好笑。会有今日,不是他自找的吗?不过吴观玄会落榜,确实也超出了他的预料。这吴观玄敢如此乖张,应当也是有两分本事的,怎么连个三甲都没能留住?
因为有何子友在的缘故,一时间气氛尤其的僵硬,谁都说不出话来。陆长亭倒是挺喜欢的,乐得清静。
等出去以后,便立即有马车前来接他们了。
吴观玄道:“今日大喜,还是由我请沅茝一饮吧?”
陆长亭摆了摆手:“我来做东吧。”
吴观玄也不推辞,当即欢喜地应下。
何子友当即忍无可忍地道:“陆长亭,你凭风水手段得了今日头名,便觉得得意了吗?”
陆长亭淡淡道:“我还不曾得意呢,不如改日我得意给你看?”
何子友当场被哽住,险些怄出血来。
“你……若是我将此事……”
“告知谁?总裁?今日他也看我的策论,他是如何说的,当时你没听清吗?”
“我……”
“还告给谁?皇上?皇上今日何等欣赏我,你没看见?”
“你……”
陆长亭淡淡道:“我若满腹稻草,哪怕是使再大的力气,也不会登得金榜。那木牌究竟是如何得来的,给你这东西的人,怀的什么心思,你难道不知晓?若真要论风水,你得小心将自己牵连进去。”
何子友脸色白了,讷讷张嘴说不出话来。
而他也的确不是陆长亭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