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仔细想一想,又没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毕竟朱棣并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同床而眠都是以前不知道进行过多少次的了。
应当是他最近过分敏感了吧……朱樉和朱棣在他眼中都变得不对劲起来了。
陆长亭翻了身,拿背对着朱棣。
嗯,睡觉!
朱棣在背后睁开眼,盯着陆长亭乌黑的发丝瞧了会儿,这才缓慢地挪开了目光。
朱棣心里只有一句话。
嗯,长亭的头发也挺好看的……
————
北平掀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波。
龚佥事忙着取回自己的东西,重新回到自己升官发财的畅达路上。
而知县却是要在审理小舅子的命案时回避一二,这也就罢了,这还不值得那知县如此气愤,真正令他觉得愤怒的是,竟然有人怀疑他的小舅子死于他的手,并且还有人对这种说法举出了证据。
知县杀个人不算什么,瞒是能瞒得过去的,但知县夫人的娘家却是小有来头的。夫人娘家姓李,那李家老爷乃是平燕承宣布政使司一经历,从六品官,官不大,但承宣布政使司是做什么的呢?
管一省或数个府的民政、财政、田土、户籍、钱粮、官员考核、沟通督抚以及各府县……
布政司的辖区可乃是一级行政区,在布政司做官的,自然比旁人高出一截来,何况这布政司掌的可是经济命脉、百姓生存、官员考核的大事啊!
光官员考核一点,便鲜少有人敢得罪了布政司。
说出来,你说你怕不怕?
知县在当地是地头蛇,是了不得,是敢与燕王做抗争,但正所谓一级压一级,何况没有那老丈人,知县又焉能有今日的快活?
如今老丈人死了儿子,知县头上又被扣了口锅,谁能真的保证不迁怒到知县头上?哪怕如今还只是怀疑,那两人之间也必然会有龃龉。
怪只怪这李家的年轻公子,死得太不是时候,死的也太不是地方。
就这短短几日,北平城中便都是在议论此事了。
陆长亭想要跟着朱棣一块儿出门去听个热闹,却没想到出了门便见到了龚老夫人那憔悴的面容。
这可真够有毅力的!
这几日,龚老夫人一日也没落下,硬是摆出了年老体衰的模样,还日日都不肯后退放弃。但是尝过燕王府守卫的厉害,龚老夫人也不敢在燕王府门前大声喧哗了,她只是坐在王府门口,吸引来了不少的注意力。
陆长亭猜测她应当是想等到更多关注她的人,到那时候,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假意告知周围的人,燕王府是何等的可恶……
陆长亭今日也依旧没有搭理龚老夫人,只是和朱棣并肩走出去,正准备要上马车的时候,陆长亭还是觉得心头有些不痛快。
这龚家人在这里,他们可以置之不理,但毕竟着实抹黑了朱棣的颜面。
陆长亭将朱棣往马车的方向推了推,随后自己走到了那龚老夫人的跟前,微微弯腰,冷声道:“龚老夫人这是做给谁看呢?”
龚老夫人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他:“自然是求燕王识清你这贼人的真面目!”
陆长亭并不生气,淡淡道:“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拿回属于龚家的东西!”她说得理直气壮。
“龚老夫人啊。”陆长亭轻叹了一口气,带着浓浓的悲悯味道,就是这种口吻使得龚老夫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本能地觉得陆长亭接下来说出口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若是我真给了你,你怎么有颜面去见龚家列祖列宗啊?”说来也觉心酸,古时候嫁了人的女子便是一心为夫家打算了,为了博个好名声,多少女子主动为丈夫纳妾,还要日日操心儿女前程,事事都要顾及夫家面子名声。
这龚老夫人便是典型的这样的女子。
陆长亭也正是踩着了她的痛脚之上……
“你胡说什么?”龚老夫人一下子就被激怒了,冲着陆长亭怒目而视,若非她这几日体力消耗过大,怕是就要忍不住冲上前来,揪着陆长亭一顿撕扯抓挠。
“我早便告诉过你,要么弃用这等阴损手段,安生过日子,要么便等着断子绝孙,如今瞧来,老夫人是选了断子绝孙这一条。你那儿子靠着这等手段,得到再高的位置又如何?却连后都没有!何况那些被他害死的人,便当真不会来找他吗?依我瞧,龚老夫人死后,怕是都不得入龚家祖坟的,谁让你纵容儿子至此,连家族根本都不顾了呢……”
陆长亭说罢,轻笑一声,饱含嘲讽意味:“若他真想要,便让他亲自来吧。”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
只是这颗枣,这龚老夫人不一定敢接。
果不其然,在陆长亭说完以后,那龚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却是没敢应陆长亭这句话。被龚佥事拉回到同一战线上的龚老夫人,再次忍不住动摇了。
放在龚老夫人面前的两个选择,一个断子绝孙,一个断绝儿子前程,哪个都是极为严重的后果。
她身边的丫鬟看着老夫人脸色都白了,只得赶紧将人抬回去了。
陆长亭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回到了马车边上。
朱棣撩起车帘,伸手拍了拍陆长亭的额头:“你可真够坏的。”话是这么说,但陆长亭却从中听出了几分宠溺的口吻。
陆长亭对朱棣直白表露出的宠溺有些不大习惯。
这大概就是朱棣身上的变化之处?
变得肉麻了?
陆长亭耸了耸肩,躲过了朱棣的手,三两步便登上了马车。
“去码头?”陆长亭看了看马车前进的方向,不由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