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亭:“……”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他没事儿跟着朱樉一块儿走什么走?
朱棣这时候才插了话,道:“让他给老屋瞧一瞧风水。”
朱樉忍不住道:“老四,你还当真要住老屋啊?”
朱棣不咸不淡地提醒道:“我们没多少钱了。”
陆长亭勉强压下了心底的震惊,你们当着我的面说没多少钱了,这样真的好吗?
朱樉皱了皱眉,“那宅子住着又不花钱。”
“宅子太大了。”朱棣道,“等入了冬,点一个火盆都不够烧的。”
朱樉眉头皱得更紧了,挥挥手叫来了另外两个傻弟弟,“去老屋说话。”
不干农活儿,那两兄弟开心极了,拎着农具就快步出来了。
陆长亭在一旁:………………
原来皇子也要操心衣食住行,柴米油盐么?
陆长亭觉得自己大约明白了,为什么朱元璋将儿子们都赶到这里来了……
什么霸道皇子,什么深宫心机……全都在朱家兄弟们的老农民装扮中,啪啪破裂了。
第018章
朱家的老屋在村落里极为不起眼的一角,他们一行人走过去的时候,都未能引起其他村民的半点关注。陆长亭觉得,应当是他们的打扮太过接地气的缘故,全然融入了村落的氛围之中,哪里还会引起别人异样的眼光呢?
入了老屋后,陆长亭打量到里头的摆设倒是齐全的,就是老旧了些。
朱家兄弟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开始掰扯未来的生活。
陆长亭就干脆围着屋子转悠了起来,左右朱棣是请他来看风水的,那他老老实实看风水就好,朱家兄弟的谈话他是半句也不想听。
朱家兄弟这么一掰扯,就掰扯了许久,陆长亭站在屋外浅浅叹了口气,太阳都快下山了,也不知回城的时候是什么时辰了?正想着呢,身后脚步声就近了。
一只大手伸来,直接将陆长亭拖了进去,“站在门外作什么?风刮着不冷吗?”
陆长亭想也知道是朱棣将他拽了进去。朱棣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陆长亭便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站在门外是有点冻啊!但这还不是赖他们吗?陆长亭不快地扫了他们一眼。
“今日就在此歇息了,明日长亭再瞧一瞧老屋的风水吧。”
陆长亭忍不住又扫了一眼这座房屋,且不说房屋颇小,那床也就三张啊!怎么睡?陆长亭觉得自己还不如回城中去。之前的宅邸住着舒服,他愿意住,但这老屋住着可不舒服,他自是不愿意住。
“不必,我回城去住就是。”陆长亭冷淡地拒绝了。
朱樉紧跟着道:“好啊,我送长亭回去,村口那狗保管不敢冲你吠。”
陆长亭:“……”怎么还记着狗的事儿呢?难道朱樉以为借此可以重拾他的威严气势?
朱棣却是不容拒绝地一口截断,“天色晚了,不必回城,何况城中也没有你的住处。”他这时终于暴露出了点儿,初见时冷酷的模样。
被朱棣如此一说,陆长亭方才慢半拍地想起来,自己租下的典房,已然被程二退掉了。他竟然还真的无处可去!除非回去寻吉祥,但陆长亭实在不愿和吉祥一起睡,不是他嫌弃吉祥,而是小乞儿并非都如他这般爱干净,吉祥等人十天半月不洗澡,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审时度势,是陆长亭最擅长的一类事。于是他点点头,“那便留在此吧。”
朱樉脸上闪过了遗憾的神色。
陆长亭并不能懂,送他出个村而已,有什么值得遗憾的?
程二被打发出去买了吃食回来。陆长亭被迫和几个天子骄子,其中包括一个未来皇帝,同坐在了一个破旧的老屋子里,吃着城中买来的吃食,这种滋味实在……难言。陆长亭估摸着,再也不会有像他这样大运砸头的人了。再等上几年,朱家的小狼崽长成极具领地意识的大狼,怎么还会同一个乞儿出身的风水师坐在一处,还欢欢喜喜地一同用饭?
陆长亭的思绪很快就被打散了。
陆长亭的胳膊与其他四人相比,是短了些,朱棣似乎看不过眼了,便用筷子往陆长亭碗中扔菜,朱樉颇觉不平衡,也跟着给陆长亭夹菜。老三朱棡和老五朱橚也有样学样往陆长亭碗里夹菜。他们在宫廷里,从小接受到的教育便是要独立,哪怕是再小的皇子,也少有爱撒娇的。
陆长亭在他们眼中顿时就化身成为了,难得的,会撒娇的,小东西。作用:可以通过照顾他,令自己产生为人兄长的满足感和自豪感,仿佛轻松从中获得了当“大人”的乐趣。
陆长亭并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就成了吉祥物般的存在,他就觉得朱家兄弟脑子可能有点儿毛病,再不然就是慈母心泛滥。可你一群大老爷们儿,哪儿来的慈母心啊?这是在皇宫里给憋变.态了么?
待到用完饭后,贴心的程小二给打来了水,装满了水缸,洗手、洗澡,估计就指着俩水缸了。
碗筷收拾好后,朱樉指了指自己,“你年纪小,以后叫二哥。”“这个是三哥,这是五哥。”朱棣就这么被忽略过去了。
陆长亭顿时生出了一种,自己被朱棣拐着上山落草为寇,现在正和土匪窝窝里的大王义结金兰的诡异感。
一旁的朱棡和朱橚满意极了,尤其朱橚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几兄弟的思维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叠——这种背着老爹不受管束养个小弟弟的感觉,太有滋味儿了!如果能由着他们搓圆捏扁,那就更好了!
陆长亭懒得搭理他们,他算是瞧出来了,朱樉最好面子,只要不摔他的面子,你对他再冷淡,他也不会生气,反倒还更想从你这里获得认可,从而对你加倍地好,就跟哄小孩儿似的那种好。朱棡和朱橚如今还是跟着哥哥的步调走,其中朱棡不太能吃苦,朱橚是不知疾苦为何物还能乐呵的傻狍子。唯有朱棣,陆长亭觉得,他实在猜不透心思。尤其是在他见过朱棣的两个面孔之后,便更觉得难以猜度了。
陆长亭起身先用着水洗漱了一把,秋日凉水,有些浸骨,但现在烧水也不大现实。左右陆长亭也习惯了,便先将就用着了。
朱樉转头打发朱棡和朱橚铺床去了,这时候外头天色也渐渐黑了。
陆长亭的风寒还未大好,被冷风吹上一吹,就立时觉得倦意上头了。朱棣瞧出他的困倦,便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床,上面的被子铺得歪歪扭扭,和之前在宅邸中的时候,全然不是一个待遇。
陆长亭也不嫌弃,狗窝都睡过了,还会挑剔这个?
他脱了外衫和鞋履,倒头睡了上去。至于剩下两张床,等会儿他们怎么分,那就是他们的事儿了。陆长亭就装作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该蹬鼻子上脸就蹬着上呗!扭扭捏捏反倒让人家觉得你是不是别有所图。
夜色渐渐地深了,朱家兄弟也就着冷水洗漱了,然后众人分散开来,各自上了床铺。陆长亭睡得半梦半醒的时候,隐约感觉床榻后头塌陷了一块下去。是有人跟着睡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