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反反复复唤着那个他视若珍宝一直藏在心中的名字。
“苦楝。”
几多春秋一晃而过,他不过是每日都待在司命殿静静看她,偶尔闲谈几句,同她对弈饮茶,那时却从未觉得枯燥乏味。
只要她在身旁,他每一刻都觉得弥足珍贵。
好想回到以前啊,苦楝。
好想同你赏一次花啊,苦楝。
“苦楝。”他低喃道。
回答他的只有命缘树上命牌哗啦啦的些微声响。
他不知道,他在司命殿小睡之时,那位冷淡寡言的司命曾停下批卷,亲手为他盖上锦被,将满室千星灯熄灭。
只是神殿无风,她下意识地做了个徒劳的举动。他在黑暗中沉睡,她也静静坐在案牍旁,陪他沉没在黑暗中。
那段静谧的时光,她对他的好却也如静水一般不曾让他知晓。
他也不知道,蓬莱仙岛万丈深渊下有颗南心石,若是将珍重之人的名字刻在上头,无论是仙是魔是人是鬼,都会得到庇佑。
而那南心石上有他的名字,同曳月、念归、缘空、弈花一同排列,那字迹行云流水、缥缈出尘,是那位司命持着那把寒光凛凛的恨水剑一笔一划刻下的。
他永远不会知道,斐孤的剑劈下来时,她曾急声唤他的名字,毫不迟疑地挡在他身前。
“奚殷!小心!”
她替他挡下了伤,彼时的他却看不见听不到,错过了她满眼的担忧与愤慨,她为他所遭受的一切剑指斐孤。
“当日确是我心慈手软才酿下祸患。你为一己私欲伤我同僚,害我挚友,你——应该死。”
上万年,那位以悲悯入道的司命冷漠又仁慈,向来没什么情绪,却头一次为他动了怒起了杀心。
她真的为他令斐孤痛不欲生,可是他一无所知,司命最看重的本是友人,他若是放手一搏,也许不同结局。
正所谓听来咫尺无寻处,寻到旁边却不声。
可往事尘封多年,来者不可见兮,而往者不可追。
如命缘树上风化的两人命牌,一切风化成沙。
奚殷是执掌玄冬的神,楝花却只在春日开出漂亮的花,深冬结的果金灿灿的也很动人,是别样的美丽却十分苦涩。
苦恋一场,果确实又苦又涩。
若是相逢在春日就好了。
奚殷永远不会看到蓬莱岛上那块隐没在万丈之下的南心石,那被施法护住的他的名字熠熠生辉。
她刻字时曾许愿:神佛长生,别无所求,只愿奚殷平安归来,战无不胜。
万年须臾,那日朝霞似火,黄昏动人,她在他身旁。
他很清楚地知道,以后再也没有人陪他在命缘树下饮酒了。
欲问花枝与杯酒,故人何得不同来?
故人何得不同来?
他摇头转身,身后却有人唤道:“神君。”
(这个是2月就写好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