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身去碰他受伤的手臂,看那手腕的血痕几近溃烂,像蚂蚁啃食而过的痕迹。
她皱起眉头,断然松了手,立刻拉开距离。
她于铺天盖地的烦闷中陡然心中一凛。
知恶而止亦为修心,她也应知止。
她不可因私怨而动他念,想趁他危急之时割破他的手借此脱身,未尝不是小人之心。
她根本不想管他是死是活。
他可以活着,但最好死了。
这样的念头一出来就令她一惊。她很少生出这样的恶意,哪怕当日被他一剑穿心也是极冷静克制的。
苦楝太惯于权衡利弊,因此从来都很压抑。她压抑自己的妖性,压抑自己的本能,千年来一切看上去易如反掌,直到那日文簇伤了她。
她在去私之中破境,断绝自己想要以牙还牙的不平之心。
她以为修道本就是以静其心,旨在不生波澜。
她便在压抑之中愈发沉静,她试图更加平和更加悯人,只是心底深处始终有些介怀。
生杀之机,归于天道。她遵天道,因此即便她不想救他却也不能害他。
苦楝忍了忍,抬手一挥,文簇那伤势惨烈的手臂顿时光洁如初。
见死不救确实不是她的本性。她强迫自己如常看他,将他视作寻常人。
她冷静地想,正所谓天之至私,用之至公。他不是例外,他也不会成为她的例外。
一个陌生人而已,随手救便救了。
她不应介怀。
苦楝深深呼出一口气,看着那张脸,怎么也生不出仁慈之心。
她想相由心生果然是对的,从前她觉得他柔软无害,如今却令人生厌。
她想,她还需要修行,她做不到,她实在不想救他。
最后也止于治了文簇的手臂,勉强给他吊住了一口气。
她要继续去想法子出去,但她看了看文簇,始终觉得太碍眼了,施法变了一块等身长的白布,像盖尸体一样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他。
万一她又回到这里,也不用看到那张脸。
(回忆杀里就是文簇就是不讨喜的,也不存在给他洗白,苦楝也不会说回心转意,对她而言,这只是她修行里的小插曲而已。而且朋友们大概忘了这是一本狗血文,就是你捅我我捅你的drama剧情,是既定的情节,不会更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