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宁拍了拍文簇的肩膀:“好孩子,没什么做不到的。”
他语气温柔,目光却太冷:“做不到?那你就情愿变成一个活死人吗?”
“弟子……”文簇低头沉思,想了想还是坚决道:“若是要与她分离,弟子宁愿变成活死人。”
真宁冷冷笑出声,笑声轻蔑又嘲弄:“傻孩子,你不知道会有多痛苦所以可以义无反顾。为师不逼你,不过可以让你提前感受一下。”
“届时再来告诉为师,你做不做得到罢。”
文簇不明所以,真宁已点在他眉间,令他昏昏睡去。
迷不知止,必附魔道。
这些天真的孩子们,总觉得可以为情爱牺牲一切,可是真到了那一刻,他们不是退缩就是后悔。
罢了,谁叫他是这孩子的师父呢,他便好好给他上一课,叫他迷途知返。
断情之法,惟一惧字。
文簇不过十八岁的少年,又如何扛得住这样的恐惧呢?
幻梦一醒,文簇仍旧会是他最器重的弟子。
文簇再睁开眼时,已是夏夜月圆,山花烂漫之景,他牵着苦楝的手在那片柔软的草地奔跑。
要跑出姑灌山,离开月行观。
燥热的风,高悬的月,清淡的花,他转头看苦楝,那双眼里的情愫温柔敛约,他义无反顾地带着她走,好似从此自由,永远不会再回道门了。
夏夜私奔的浪漫却也延续不了多久。
渐渐的,文簇浑身如被百虫蛰食,血脉仿似溃烂涌动。
他停住了。
“小道士?”苦楝轻轻开口,他昏昏沉沉地抬头笑了一下,手遮住口鼻,指尖不间断地滴落血色。
他想开口安抚苦楝却说不出话。
苦楝的表情越来越惊讶,文簇撑不住,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小道士!”苦楝来拉他,他看到她眼中倒映的自己的模样,七窍流血,瞳孔无光。
他想笑一下都动不了,只有那只右手还同十指相扣,显得倔强又固执。
他还没有走出这座山,他要和她一起走出去的。
可是他却连动都动不了了,就这么麻木地摔在草地上。
意识也渐渐远去了,只有身体好似被切割开来,五脏六腑像是石化了一般,坚硬又疼痛。
他听见有人在哭,颤抖着碰了碰他的脸,抵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
是苦楝罢。
她的手好似松开了,是温柔又坚决的力道。
文簇有些慌张,他不想松开她的手,无法蜷曲的指节保持拢起的姿态,被她一根根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