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得有这个本事。”梁烨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抬手抹掉了他衣领上沾到的烟灰。
“定位器不够, 远远不够。”王滇神经质地转了一下脖子, 垂下眼睛道:“我知道你去找余则天, 我想跟踪你, 绑回来, 拿链子栓这儿……反正你对现代社会根本不熟悉, 没必要去融入, 我也可以让谁都发现不了你,哪怕你武功再好,枫霜落已经解了,我知道的药物随便拿一种都能让你没法招架。”
“那你为什么没跟着把我绑回来?”梁烨半跪在他双腿间,抬手摸了摸他紧绷的后颈。
王滇撩起眼皮盯着他,沉默良久,夹着烟的手覆在了他的后腰上,慢条斯理地沿着衬衣轻薄的面料,一寸一寸压过他的脊骨,最后微凉的掌心停在了他后脖颈的位置,用了些力道将人压向了自己。
鼻尖若即若离,谁都不肯再进一步,谁也不肯再退一步。
王滇冲着他吐了个漂亮的烟圈。
白雾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缭绕在两个人中间,连呼吸都黏黏糊糊地勾缠在一起。
“我他妈舍不得。”王滇用指腹摩挲着他的后颈,眼底带着自嘲的笑,“我一想到你会不乐意,我就不敢了,但我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伤害你会让我无法自拔地感到满足,你根本不了解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梁烨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你不是个东西。”
“操。”王滇笑骂了一声。
梁烨低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洋洋得意道:“你舍不得朕,你爱朕爱得无法自拔,朕就是你的天,你都不敢让朕不乐意,怎么敢伤害朕?你的假设不成立。”
“封建糟粕的玩意儿。”王滇怕烟灰燎到他,将手往外放了放,却不愿意让人离开,手腕搭在他的后颈上勾着人,看向他的眼睛,沉声道:“这些骨头都是我收集的。”
梁烨想转头去看,却被王滇霸道地箍着后颈不让动,也不让他看镜子,只需他看自己。
“我八岁野营时捡到了块骨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王滇若即若离地碰了碰他的唇,“我爸给我扔了很多次,骂过打过,但都没用,刚开始只是些动物骨头,我觉得不够,开始完整的收藏动物骨架,仍然不够,就学着开始做标本,刚开始是死尸,后来去打猎猎活的,但仍然不够,我开始收集人骨,然后逐渐是骨架,我爸妈明令禁止,他们觉得我迟早有一天会想要将活人做成标本,高中的时候我开始接受心理干预和治疗,根本没有任何效果,但是我妈害怕,我为了让她安心,强行遏止住了逐渐发展的爱好。”
“第一次跟你在浴池遭到刺杀,你不知道我有多兴奋。”王滇眯起了眼睛,不自觉地用了吞咽了一下,“你杀人的时候真他妈的漂亮。”
“你杀了十八个刺客。”梁烨恍然大悟,“朕就说寻常人怎么可能那么镇定。”
王滇扯了扯嘴角,“道德很难约束住我的欲望,但是我爸妈可以,我很爱他们,不会做让他们不喜欢的事情,但这样会让我压力很大,渐渐地我都不愿意看到他们,然后他们就去了国外定居……像我这种凉薄又自私的人,我们这儿通常叫做变态,人的直觉有时候是很敏锐的,我要是装得不好,没人敢愿意接近我。”
梁烨凑上来舔了舔他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那可真是太好了。”
没人敢接近王滇,那王滇就更离不开自己了。
王滇一眼就看透了梁烨的想法,眯起眼睛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毕竟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梁烨一脸纯良道:“朕自从来到这里,一直非常善良,蚂蚁都有没踩死过。”
“我根本没有你想得那么——”王滇皱了皱眉,试图找出个形容词来,“善良。”
梁烨略有些震惊地望着他,“朕征战在外时,你在大都收拾世家屠了四万多黑甲卫残党一个活口都没留,你怎么有脸说自己善良?”
“…………”王滇沉默良久,“演好人演得久了自己都能信个七八分。”
梁烨舔了舔犬齿,想凑上去亲他,却被他捏住了后颈,落下的烟灰烫得他歪了歪脖子。
王滇垂下眼睛,用拇指擦掉了烟灰,揉了两下微微泛红的皮肤,声音微沉,“但我也是梁烨,你明白吗?”
梁烨不满地绷紧了下颌,拧起了眉毛,伸手摸了摸他的后颈。
“师父他们肯定能看出来,所以师叔一直在劝我。”王滇在他摸到自己后颈的时候下意识僵直了身子,强忍着将梁烨踹开的冲动,逼着自己微微低下头,让他能摸得舒服一点,眼底杀意凛然,“我前世本来该走得是条光明坦途,结果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我死得太不甘心,执念不消,闻鹤深拿到了我的颈椎骨也没能用成,我让他眼睁睁看着崔琦比我死得还要惨,逼得他自戕而亡,但我还是不甘心。”
他抬起头来阴森森地盯着梁烨,就像之前无数次在噩梦中的质问,怨气冲天,“凭什么死得是我?”
梁烨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难以控制地变得不甘难平,目光落在了他的心口,冷声道:“不该是你。”
“可偏偏是我。”王滇死死盯着他,声音逐渐急促冷厉,“哪怕我用仙骨来了这个毫不相关的世界,给自己挑了对跟王煦遂和梁华长得一模一样的父母,我还是不甘心!”
梁烨使劲抱住了他,一遍遍慢慢抚摸着他的后颈,“王滇,都已经过去了。”
“过不去。”王滇用力将他勒在怀里,冷声道:“我不甘心,我死后用那块骨头来的这个世界,哪怕没了记忆我都知道它埋在哪里,我很早就找到了它,但一直没想起来,去年住院我终于记起来,我就决定要利用它回去北梁重来一回,本来定好的时间是今年春天,等这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之后再走,但那些该死的药跟白玉汤一样,让我的记忆混乱根本记不清楚事情,最后只能派人去调查余则天那个蠢货,不过好在兜兜转转还是回去了——”
他抬起头来,冲梁烨笑了一下,阴恻恻道:“你去问余则天,倒不如直接来问我,我给你讲得多明白……
还想知道什么?我的前世?我可以将所有的事情一件一件全都讲给你听,我作为梁烨的时候,作为王滇的时候,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只要你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
香烟快要燃尽,王滇掐灭了那点苟延残喘的猩红,将烟蒂扔在了西装上,抓住梁烨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冲他露出了个神经质的微笑,“我死了你那么伤心,所以你会永远陪着我对吗?”
梁烨被他拽着头发仰起了脖颈,脸上写满了兴奋和跃跃欲试,“好啊,作为交换,你也要一直陪着朕。”
王滇哼笑了一声,“你不答应也跑不掉。”
“朕好不容易找到的你,为什么要跑?”梁烨咧嘴一笑,扯着他的胳膊要去吻他,眼睛里炙热的光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烧进去,手开始不老实地解他的衬衣扣子,“为什么要和朕说这些?”
“当然是因为想和你算账啊。”王滇手腕猛地用力抵在了他的侧颈上,眼底寒光四溢,冷飕飕道:“我的脖子香吗?”
梁烨丝毫不惧,盯着他白生生的脖子吞了吞口水,但还是警惕地老实回答,“香。”
“什么味道?”王滇缓缓地摩挲着他的后颈。
“雨后海棠。”梁烨的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西装裤上,目光扫过那整面墙的镜子,陡然一亮,“不如我们一边对着镜子一边——”
“我前世在碎雪园被活剜了颈骨,师父找到我时连尸体都拼不齐,拢起来的魂魄也站不住,他就顺手在院子里折了支海棠花给我补上了,我自己一直是闻不见海棠香的,唯独你能闻到。”王滇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声音却越来越冷:“但雪山开始我就能从你的脖子上闻到香味,虽然有些淡——”
“梁烨,你的第三截颈椎骨呢?”
第198章 自取
王滇的手死死扣着梁烨的后颈, 眼里的不甘逐渐被怒火取代,手上的力道不受控制地加大,仿佛要将他的脖子给捏断, “说话。”
梁烨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歪过头讨好地蹭了蹭他肌肉紧绷的小臂, 脸上露出了个无辜又委屈的表情,“什么颈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