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问:“除了你们外,你们还有没有其他的师兄弟呢?”
这两人挺厉害的,想来若有其他师兄弟也肯定不差。她们村要办榨油坊,但终究没有专业人士,所以能挖还是挖一个来坐镇。
张、王:“有啊,我们顶多算记名,人家董家的正宗传承人还在呢。”
说完,两人闭嘴,就跟先前的叶书达一样急忙闭嘴。
乔茗茗懂了,这个董家不太敢提。
叶书达无语,像是看出乔茗茗心中所想似的,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们本地人都晓得。”
关键是你并非本地人,我得防着你点儿。
但这姑娘眼明心细,又是老周带来的,估计也懂分寸,他想想还是说了。
“我们这里当年有家董家油坊,那是市里的人都来找他榨油的。后来合并后董大成了我们这里的主管,现在都退休了,马上八十岁就整天种种菜下下棋。他大儿子在罐头厂上班,闺女儿在街道,还有个小儿子,榨得一手好油,在家待着而已。”
乔茗茗听得认真,点了点头。
她估摸着叶书达还没说完全,大儿子和闺女儿都有班上,怎么榨得一手好油的小儿子就赋闲在家呢?
她也没多问,找机会问问舅爷就好,舅爷简直就是公社百事通!
油茶籽粉末很快蒸完,灶台上热气腾腾,惹得灶台边都是水雾弥漫。
油茶籽至此完全熟了,它们放在竹篾上,用竹篾做成的小圆圈把它们压成饼状。
对这一步骤很熟悉的王师傅说:“可别小看这一步,必须得压得厚薄得当,这样才能挤压完全,茶籽油才能出得完全。”
乔茗茗姐弟点头如捣鼓,乔小弟见他铁勺一捞再一压饼就成型了,不禁说道:“王师傅你真厉害,每次舀起来的量都一样。”
王师傅笑笑:“我还没那么精准嘞。”
他师弟那是出了名儿的巧手,经过他手上的油茶籽粉末每次舀起来都几乎不会差多少。
他们当年的榨油坊也极少做油茶籽,师弟能练出这么一个手艺他也是很佩服。
把粉末压成一块块的饼,接下来把饼放到油床上。
这个油床可厉害了,是用一整根百年老樟木凿了木心制作而成的。
把压好的油饼放到凹槽中去,紧接着就用木桩去对油床进行敲打。油呢,就会在一声声的敲打声中出来。
进行到这一步,似乎只须静待成果便成。
山茶油的香味似乎在弥漫,乔茗茗看到一滴一滴的山茶油从木桩上慢慢流入桶中,一束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照耀到油上,晶莹得让人感到欣喜。
这是收获的欣喜。
忙碌了一年,最期待的就是这一刻。
然而
这其实还不算最后一步。
张师傅说:“你们年纪小不晓得,我们这种在油房里干了大半辈子的人却晓得这油里是有脏东西的。”
“脏东西?”
姐弟俩异口同声地发出疑问。
乔小弟认真瞧瞧,说:“这是毛油,出来后还得过滤对不对?”
张师傅笑笑:“也对吧。”
那就是不算完全对喽。
乔茗茗却在这瞬间恍然大悟:“还有可能有……毒!”
张师傅惊讶:“你还真晓得,我也是听人说的嘞。”
他从前也不信,心说自己吃了半辈子都没事儿,奈何师弟非说有,他也就相信了。
师傅总说他师弟才是厉害的,老张平生最佩服的也是这位师弟。
乔茗茗笑笑,没说话。
她只慢慢松口气,后背出了细微冷汗,自己差点把黄曲霉素这几个字说出来了!
心中不禁想,这时候黄曲霉素也不知被发现了没有,更不知被命名了没……
她上辈子考公的时候刷过题,黄曲霉素好像就是六七十年代发现的吧,具体哪一年她真不知道。
乔茗茗忽然发现自己蠢了,这个榨油坊不就是经常听新闻上说不能去买油的土法榨油坊吗!
很容易产生啥?
不就是黄曲霉素!
乔茗茗恍恍惚惚,直到张师傅说话时才回过神来。
张师傅说:“不过你也别怕,我们榨油坊用的都是好的花生,刚刚也把油茶籽给筛选一遍了,又是晒干又是烧烤脱水还磨成粉末上锅蒸了一个小时,再多的毒也没了。”
乔茗茗咽了咽口水,嗯嗯两声。
确实哦,这么多物理步骤,又是烤又是蒸的,怎么能不去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