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化宋 第122节(2 / 2)

再繁华的陵墓,又有什么用呢?

……

五月,水泊梁山景色十分普通。

鸥鹭处处,芦苇连天,当然,还有无穷无尽的蚊虫飞舞在沼泽的天空,仿佛一片片黑压压的乌云。

一块块小小的芦苇荡构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许多渔民带着他们的小船,一家三口或者五口,便在这里安居。

靠水吃水的日子并不好过,打来的大鱼都是要换钱充税,只能吃些小鱼小虾,用水随意煮熟,沾一丁点盐巴,就算是美食了。

长年在水边,身上会起成片的水疹,瘙痒难耐,恨不得把那层皮都抓掉。

张荣一家就是住在这样的一艘小船上。

他在水上是一把好手,眼光锐利,颇有义气,在附近渔民中有点威望,只是如今鱼税越来越高,他们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张荣也很是忧愁,他的妻子刚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儿子,但这几日,儿子浑身都起了疹子,日夜痛哭,都快闭过气去了。

就在这时,他隐隐约约,仿佛听到了锤子敲打钉头的叮当声。

瞬间,他脸色一变,几乎同时,妻子抱着小儿从船舱里钻出来,一脸惊喜地道:“当家的,你听,这是不是药先生的船铃?”

“是,肯定是!”张荣急忙撑船,“快快,过去过去。”

几乎同时,周围的芦苇荡仿佛触了蚊子窝,大大小小的船都撑了出来,开始向那声音的方向划去。

张荣妻子看着周围的熟悉的船,不由催促道:“快些,快些,药先生前几日出门,咱们都没寻上他,好不容易回来,咱们可得排在前边。”

“知道!”张荣沉声道,“去船里把咱们攒的鱼嘌拿出来,药先生常来给咱们看病,好几回了,可得回报些。”

他妻子点头,从船舱里拿出一个小包袱,又有些期待地道:“药先生人可真好,施完药还会给咱们讲故事,你等会可得看着些,上次那么多人扒着船舷,都把药先生沉水里去了。”

“看你说的,咱这么多船,还能让他没地方落脚不成!”

只是,当绕过一片芦苇荡,看到入目的大船时,不止张荣,过来的小渔船都惊呆了。

而在这大客船上,一名青年正在努力说赵士程:“师尊您记得啊,若是落水,一定要抱好房里的板子……”

第163章 馋死他

王洋在接到鸽子书后, 就已经快马加鞭,带着徒弟们来到梁山水泊,开始调查研究这里的情况。

他的七个弟子以为要在这里建设新的城镇, 也十分认真, 拿出了全部精力来收集这里的信息,但结果并不是太好。

梁山水泊范围太大, 而且分属于郓州、济州两地共同管辖, 这两州的官吏素来在收税上毫不相让, 但在其他需要惩戒盗匪、清理河道的事情上就相互推诿,所以这里的水匪成群,官兵们通常看水匪去了对面州的地界了, 便差不多拍拍屁股回去,所以这里民风彪悍, 管理成本无穷大。

更恼火的是,渔民们大多以船为家, 居无定所,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上岸,将渔获换成粮食、盐、布匹, 所以极难管理。

加上西城所对这里的渔民征收重税,这里商业环境极其恶劣,反正一番调查下来, 几个弟子都不看好在这里建新城的事情。

但王洋如今已经是不是当初只会生搬硬套的入门学生了,他很认真地教育弟子们, 这些缺点, 其实都是优点。

首先, 我们学习的知识主要的目的, 是让生活变好, 渔民们过得不好,才需要我们的帮助,如果过得好了,还要我们来做什么呢?

其次,居无定所没关系,咱们也可以做流动摊点,帮着他们躲避西城所的压榨,同时也能深入他们之中,团结他们,到时再做下一步打算便会容易很多。

最后,咱们需要水军维护海上的治安啊,如今新镇的招水手的价格越来越高,愿意出海的人却越来越少,严重影响了咱们扩大收入,这些人就是现成水军,是咱们的战斗力啊。

被王先生教育一番后,徒弟们恍然大悟,也明白老师的意思,纷纷转换了角度,开始想办法——他们都是聪明人,明白其中的意思,这就是挖朝廷墙脚嘛,但对此是没有意见的。

甚至有胆大的学生还建议王先生等这只水军做成后,能不能把那神憎鬼厌的西城所一起灭了,为民除害。

王洋对此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反对。

于是在先生的默许下,徒弟们便张开了想象的翅膀。

先是化身普通的平民,前去购买渔获,有了一点渔民的人脉后,便拿出新镇特产的炉甘石药,这东西是新镇里和脂膏一样生产容易所以产量很大的东西,且效果极好,对止痒有奇效,几乎可以当皮肤病的万用药。

他们每次也不带太多药品,而是像游方郎中一样弄个小船四处游荡,开始给这些“有缘”的渔民送温暖,治病的同时,也贩卖很少量的盐、油,还愿意让他们用一些渔获来换。

对于渔民来说,这几个愿意帮他们治病,又能给他们生活提供急需物资,这哪是什么朋友啊,这分明是活菩萨啊!

张荣一家就是这样认为的,虽然王先生说,他带学生们出来做这些,是要教育他们“治国安民要从底层做起”,让他不太明白,但在王先生解释清楚后,他便主动帮忙,在渔民里四处宣传王先生的恩德,让他们知道王先生一行人也是有他罩着,还在有些人无理取闹时帮忙驱逐。

不过,今天,张荣看到这艘大船时,还有些惴惴不安了。

这种长七丈,有十来间客房的客船,都是那些大船队,大商行才会有的东西,他曾经去船行里做过杂役,那些人,哪个不是高高在上,对他们这些贫苦渔民十分看不上,还会克扣他们的工钱。

虽然船头挂着王先生他们特有的船铃,声音也对,但张荣还是不由自主地口干舌燥,甚至有些想将船划回去。

不过,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船头,常常见到的王先生露出微笑,向他们招手:“愣着干什么?上来啊。”

张荣悬着的心稍微安了些,便接了大船的绳子,将小船系在船边,牵着妻子,上了大船。

一到甲板,张荣便愣了一下,王先生身边,好像又多了一个弟子。

那少年十二三岁的模样,长得像神仙似的,光是坐在那里,就让他觉得有些害怕,那一看就是达官贵人家的郎君——也对,王先生那么厉害,教个贵人家的学生再平常不过了。

那少年倒是多看了他数息,笑道:“阁下便是张荣了吧,我听王先生提起过你好几次,果然是英雄气概。”

张荣黝黑的面孔上便多了几分不自在,道:“哪、哪有,称不上,称不上。”

赵士程倒是没有多说,而是先让王洋上前和他聊天,听说孩子身上起了疹子后,便让随行的弟子给涂些药,水上生蚊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