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化宋 第28节(2 / 2)

怀素案就是一个神棍想混点名声,在金陵开了讲座,说了这里有什么龙气,结交了一些权贵,结果被人告发谋反,宋画宗大怒,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把与怀素有一点联系的官员全部发配贬官,而其中有个倒霉的宗室就因为去听了几次讲座,直接被赐死了。

赵仲湜低声道:“你懂什么,那怀素案,根本就是旧党反扑新党,那位宗室,分明是无辜池鱼。”

赵士程竖起了耳朵,小声道:“老爹,说细一点呗。”

赵仲湜叹息道:“我朝自开国之日,便是强干弱枝,那张怀素说几句,就能让金陵守备和宗室一起造反?他凭什么,凭金陵城那几千厢军吗?”

赵士程用疑惑的神情看着父亲,认真地听。

“这次案子的主犯吴侔,是王安石的外孙,当年王安石还写专门给他写了一首诗,叫《赠外孙》,至于张怀素,更是与蔡京、蔡卞兄弟都有交情,”说到这,赵仲湜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今上崇信道教,广收天下修道名士,他们追捧张怀素,不过是给他养养威望,希望将他推荐给官家,从中渔利罢了。”

“那新党怎么样了?”赵士程立刻递上台阶。

“官家直接把案子给了那蔡京来审,蔡京对张怀素严刑拷打,把他在朝中的对手一番清洗,连自己的兄长蔡卞都没放过,那王安石的外孙,直接被凌迟处死。”赵仲湜叹息道,“咱们如今这位陛下,虽是放纵了些,心却是从来不软,你炼丹经商都好,哪怕是天下首富也无碍,但万万不可在文武之道上太过出挑,可懂?”

赵士程立刻点头,宋徽宗这个人吧,他昏,但却是真不庸,在任何可能威胁皇位的事情上,是宁错杀不放过,在需要蔡京捞钱时,就用他,不需要,就放一边,他喜欢享受,喜欢看到盛世,喜欢艺术,他享受皇位带来的权力,却不愿意承担这权力带来的义务,明明知道什么是对错,却自私地随着自己的心意来。

直接到铁蹄踏破山河,他发现义务不是不来,只是来得比较迟而已,于是匆忙下了罪已诏,承认自己二十多年犯下的大错,然后将烂摊子丢给儿子,飞快跑掉,但那时候,已经跑不掉了。

其实不用赵老爹提醒,他也不会冒头——别说他了,便宗泽这样的大才,不也默默无闻近一世,不愿意同流合污么。

……

日照镇在密州城的西南方,顺着高低起伏的丘陵,他们先到了琅琊山附近的信阳镇,然后沿着海岸线,一路向西南,一个个寻找那个传说中的小渔村。

赵仲湜在知道种彦崇并不知道“卖珊瑚人”的具体位置后,对小舅子的做事水平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但为了传说中的血珊瑚,他还是忍耐下来,就当是出来散心了。

他们顺着村镇之间的小路,很是欣赏了一番大好山河。

而这一路上,还吃到了不少的美味。

因为古代运输不便,许多海鲜送到密州城时,都已经是干货、死货,但在这里,在海边的小村里,他们能吃到最好的海鲜。

尤其是赵士程极有先见之明地带上了足够的酱油、胡椒、孜然、还有黄酒与蒜。

像是胳膊那么长的龙虾,略微一煮,沾着酱油吃就极为美味。

比如,种彦崇和赵仲湜都觉得虎头弄那个蒜蓉烤扇贝生蚝什么的,还真的挺好吃的。

还有那炭烤小黄鱼、葱香鱿鱼什么的,也都很不错。

海边的渔民们也为此开了眼界,他们实在没想到海鲜配上这些昂贵的香料后,会是这种完全不同的美味。

虎头还说,这种海鲜如果没有油盐和香料去腥,肯定是不好吃的,但有了胡椒、酒、孜然那就完全不同了。

赵老爹和种小舅都不太听得懂,但没关系,好吃就行,两人还表示,下次要带着家里的亲朋好友一起过来,一边吃着海味,一边听潮观海,这才是人生极致的享受啊。

有了不同的美味打底,这海边露营游就变得有滋有味起来,甚至随队的车夫护卫们,也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十分卖力——海鲜价贱,人人都能吃到。

这让赵士程的开发区考察变得十分顺利,一连十几日,他不但摸清了这一百多里海岸线的村落人口分布,还知道了周围的河口、盐场、暗礁、潮水淹没的时间与范围,画出了非常详细的图。

甚至他的那个等高线标注法,让种彦崇惊为天人,每天都跟在他身边,认真请教怎么用三角测距来测量高度和距离,感觉自己又值了。

当然,在赵老爹看来,这就是自家小舅子带着儿子在海边疯玩,什么赶海抓蟹,礁石钓鱼,玩物丧志。

但看儿子很开心的样子,赵老爹也就没有喊停——若不是自己年纪大了,其实还挺想跟着一起玩的。

赵士程则在这次远行中,发现日照沿岸的数个河口,都有着很不错的潜力,尤其是信阳镇附近的河口,不但有着天然的港湾,还因为有盐场而有着不错的交通道路,那河的上游与密州的潍河相隔甚近,交通有很大的开发潜力。

当然,还有一件最最关键的事情。

这里的盐,居然还是直接用海水煮的!煮的!

他们的进化就是很多官盐场都在用煤炭煮盐,规模大了很多,但还是没有晒过!

赵士程默默想着,如果我晒盐法拿给宗泽,这老头会不会直接脑淤血啊?

他甚至在海边勘察过,很多地方,都是每月一次的大潮,会淹没的地方,只要在那里修上池子,到大潮时,海水就会自动涌到池中,潮水退去,就有一个月的时间把盐水晒成不同的浓度,然后过滤,再晒,就会是接近于近代水平的盐了。

这样的卤水,他的碱场可以直接使用,也能算是降低成本了。

一但有大量的碱,他就可以做更多的东西,配合做肥皂时,制皂剩下的废液里有大量甘油——这做出来的炸药,威力巨大不说,还便宜好用。

最重要的是,肥皂,那是神器啊!

它远胜过一切药物,能降低一大半的腹泻、传染病、还有绝大部分的寄生虫,个人卫生它看着不重要,可卫生制度才是一切医疗的基本。

只是,让它释放力量的关键不是能卖得多贵,而是要看它能卖得多便宜,如果是当今市场中那种几贯、几十贯一块的香夷,那基本只能做个玩具,一但它能便宜到五十文以下,那就是大部分民众用得起的东西,会爆发出最恐怖的力量——就好比同样的东西,要穿拖鞋进去的是微型计算机,在键盘上吃泡面的是电脑,它们对世界的改变,完成是两件事情。

可是,如果有晒盐的话,宗泽要花的钱,怕是又要多起来了呢。

偏偏这个知州又不是个愿意滥用民力的,更不会搜刮摊派,想要快速建起来,怕是有点难了,得给他引入一个资本才行,这老头信誉不错,倒也不怕他不还。

只是,要找谁呢?

赵士程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被榨干的父亲,撇了撇嘴,今年是没戏了,得等明年。

那换哪一个呢?

对了,母亲的蜡园快要有收成了,八月就可以收获,别说汴京的那些商户,如今市舶司的很多海商都专程拖延着时间,等着这批虫蜡收获,好大赚一笔。

按说,母亲那一千多亩蜡林,哪怕打个折,也有三万多贯,因为蜡纸的推广,把白蜡的价格炒高了一倍还多。

这可是一个比父亲还优秀的目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