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化宋 第14节(2 / 2)

想到这,赵虎头于是有些惊叹地点头道:“那您带我去药铺好了。”

药铺不远,种彦崇带着小孩来到密州最大的一家药铺,这里的药品倒真是齐全,不但有朱砂、硫磺、硝石、还有雄黄、白矾、滑石、红粉,轻粉,自然铜,磁石,赭石,信石,石膏,寒水石,龙骨,芒硝,青礞石,胆矾……

反正他需要的大多矿物,这里都有了,不仅有了,这些药用矿物还用土法提纯过,能节约他不少时间。

他挨个去询问了每种材料的价格和药效,然后就指使着舅舅就一番采购,几乎把药铺里的炼丹材料席卷一空。

就在他要离开时,那位坐堂的老大夫似乎对他很不满意,满脸怒容,似乎想怒却又畏惧于他们身上的衣着打扮——赵虎头身上的淡紫色披风、种彦崇身上的青色褙子,都代表着他们不凡的身世。

然后种彦崇又被指使着买了烈酒、《抱朴子·金丹》《云笈七鉴》等炼丹专业读物,赵虎头又去买了几个简单广口瓷罐,这时已是中午,他便带着种彦崇去了七里坡,找了一处已经荒废的窝棚。

种彦崇于是好奇地看着小外甥处理着各种矿物,还自己做了一个什么酒灯,搞着一些凡人看不懂的操作。

没有多久,种彦崇便看到小外甥拿着一根竹管,在空旷通风处装上了一些灰色的粉末。

装的时候,还特意问了在一边围观的种彦崇一句:“舅舅,你看这东西,它多不多?”

种彦崇一把拿过来,放在掌心,抛起来掂了掂:“没有多重啊,二两最多——虎头,你怎么跑那么远啊?”

瞬间躲到远处的赵虎头脸都青了:“你个大傻b,快还给我,不要颠那玩意,否则我再不跟你说一句话了。”

种彦崇有些莫名奇妙,把那竹管递回去,又被小孩咆哮道:“你就不能轻点吗?”

接过竹管的赵虎头小心地收起来,看着周围没有人,便指着远处的一个山坡:“舅舅,你看到那里的一个窝棚了吗?”

种彦崇点头,那么大个地方,他又不是瞎子。

“现在,你用最大的力气,把这个竹管向那个窝棚丢过去,记得,丢出去之前,不要摇晃。”赵虎头平静地道。

种彦崇越来越好奇,他拿着竹管,腿、腰、臂同时发力,将竹管用力抛出,他一直是投壶能手,准头自然不用多说,前边那个目标又大,不中才是异事。

随后……

“轰!”

巨响震天,宛如白日惊雷,白烟滚滚,只见那窝棚瞬间四分五裂,激起石子打得人胳膊青肿,巨大的声响更是让人头晕目眩,几欲做呕。

赵虎头早就捂住了耳朵,对这个效果还算满意,时间太短,他也懒得去做硝化甘油硝酸铵,叠氮二铅更是麻烦,所以,他就选了材料最简单的□□,这玩意在后世不是很有名,但它的另外一个名字“雷管”就是大名鼎鼎了。

微量的雷汞是很多惰性炸药最好的引爆物,制造简单,水银加某某加乙醇,除了有剧毒且极易炸外,成本巨高之外没有别的缺点了。

而另外一边,种彦崇整个脑子嗡嗡的,不敢相信这就是刚刚那根细竹管的威力,他反复的揉了揉眼睛,见那边硝烟见歇后,拔腿就飞奔过去。

他有些神经质地翻看着那已经被炸碎的木头和飞溅的泥土,还有被引燃的一些枯枝,甚至有些碎木已经深深扎入地里,这种威力,这种威力……

这时,一个犹带稚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舅舅,这个东西,如果放在投石机里,对着敌方骑兵投掷,你说,会如何?”

种彦崇骤然转身,看着小孩平静的神色,一时欲言又止,许久,他长长吐了一口气,低声问道:“这个,就是,就是你所说的,火力覆盖?”

赵虎头点点头:“是的,这种火力覆盖的话,你觉得,能打过西夏、或者辽国吗?”

种彦崇只是脑补了一下,就几乎大脑过载,嘶声道:“两军对决,若是一方有此神物都不能获胜,那还有何颜面活于世上?”

“那倒不至于。”赵虎头叹息了一声,“可惜这东西威力虽大,但却有一个很大的缺陷。”

种彦崇一时紧张起来:“你说。”

“这么一竹管,大约要,一百贯钱。”赵虎头平静地道。

不过这是实验室成本,如果大规模制造,肯定不是这个价格。

种彦崇修长的身躯微微一晃,差点倒下去,他嗓子在一瞬间干痛得像数月没喝过水,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且,舅舅你也看到了,其中的一味配方是硝石,若是让北方知晓,恐怕这些东西,根本就买不到。”赵虎头遗憾道,“你知道的,大宋的硝石,大都是产自辽国,而且,这东西要大量用于军中,便必须降低它的价格,当它价格低到十贯时,西夏可灭,当它低到一贯时,辽国可亡,但是,其中的难度,超乎了你的想像。”

当它价格低到十贯时,西夏可灭,当它低到一贯时,辽国可亡……

西夏可灭,辽国可亡……

种彦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认真地凝视着赵虎头,心中有无数疑问划过,但最终,它们都变成了一股发自肺腑的渴望。

那是一个十五岁少年,最意气风发之时,想要精忠报国、收复山河、统领万军、留名青史的渴望。

他说:“那么,哪些事,是我可以帮您的?”

第22章 得遇知己

这个“您”字让赵虎头着实怔了有三五秒钟,他裹着羊皮小帽的脑袋上浮出大大的问号,半晌,才有些一言难尽地道:“你把我思路都打断了,我以为你会直接喊一声‘何方妖孽’呢?”

虽然他已经有足够的言词和准备,想对对方诱之以利动之以情,但那是在反复博弈宅斗连环后才该出现的事情啊,这直接跳过中间阶段,是哪回事啊?

种彦崇忍不住笑了起来,话语里也自然带上一丝得意:“虎头,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么?”

“不是十五么?”赵虎头有些茫然地问。

“对,是十五岁,”种彦崇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但河湟之战时,我时年七岁时,夏人拼死反扑,见过族叔种朴战死阵中,尸体被马驮还,我见过羌人劫掠边民,整个村落都无人幸存,十三岁时,朝廷攻取青唐,血战一夜方歇,我亲手斩杀的夏军便有数十人,所以,你觉得,我会怕什么妖孽、畏什么神明么?”

他生于军中,长于军中,见过马革裹尸,见过据城死守,见过尸山血海,战场之上,最不能缺的,便是勇气,又岂会因为赵虎头是妖孽还是神仙转世,而惊慌失措,那他哪里配当继承种家的嫡长孙?

退一万步说,在他们看来,便真妖孽来犯,那也是只会是挥刀斩之,而不是跪地求饶。

赵虎头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