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也是,借口说要外出游学又跑出去不见踪影,连过年都没回来。
王华连从哪儿下手揍都想好了,棍棒也摆在了最好拿的地方。
万事俱备,就等糟心儿子回家!
王华就这么等啊等,等到二月初,天气暖和了,竹丛里的鸟儿都快把窝搭好了,大儿子还是不见踪影。
倒是小儿子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很快从皱巴巴变得圆润饱满,瞧着十分讨喜。
襁褓都是腊月里头做的,选的布料红彤彤,衬得奶娃娃越发白嫩可爱。
相比别家的孩子,文哥儿非常乖巧,很少哇哇大哭,只会在饿了或者该换尿布了才会意思意思干嚎两声。
仅比他年长两三岁的二哥每天都会被带过来待上一会儿,表现表现兄弟情义。
文哥儿每天睁开眼,都会看到很多陌生人在自己眼前晃悠,讲着他听不太懂的话。
由于大脑还没发育完整的缘故,他只能像普通婴儿一样用自己光洁如新(事实上确实是全新的)的大脑努力理解周围发生的一切。
当然,婴儿大脑每天真正能用来思考的时间非常非常少。
他每天能够腾出来回忆“我是谁”“我在哪里”这些问题的时间还不到一炷香,而且思考完第二天又会忘记,还得重新思考一遍。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一个脑容量少得可怜的小宝宝选择放弃抵抗,决定先遵循婴儿本能继续无忧无虑地吃了睡睡了吃。
虽说一天里头清醒的时候不多,文哥儿还是慢慢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他,目前刚出生,生在一个古代家庭,爷奶父母健在。
爹有点老,娘有点小。
还有个每天定时打卡般跑来关爱弟弟的哥哥。
出生两个月,古汉语零基础入门,文哥儿能弄清楚的就这么点事了。
事实上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搞清楚,只知道大家都喊他文哥儿,估摸着自己的名字里应该有个文字。
爷奶爹娘叫什么他就更不清楚了,哥哥的名讳他倒是听了一耳朵,似乎叫俭哥儿。
一听就是很传统的封建家庭式起名。
至于是哪朝哪代的古代封建家庭,文哥儿至今还没搞清楚。
这日天气晴好,年轻的娘赵氏带着文哥儿去爷奶那边。
王家人员还算简单,平日里没什么请安规矩,王家二老又喜清静,赵氏这个新妇想侍奉二老都没什么机会。
赵氏出了月子,便想让儿子和二老多亲近亲近。
二老膝下儿孙多,哪里稀罕这么个小孙子?都是抱过去看几眼就完事,心里记挂的还是外出未归的大孙。
前头几次过来文哥儿都睡得天昏地暗,没怎么睁开眼过。
这回不一样,这回文哥儿吃饱睡足,难得处于清醒状态,他正准备盘点一下自己宝贵的精神财富(许许多多不太能拼凑起来的记忆碎片),就被赵氏抱来与二老亲近。
文哥儿转过眼瞧向接过自己的祖母岑氏。
婴儿的眼睛还没发育完全,又被裹在襁褓里不能动弹,视野着实有限,文哥儿很努力地望了过去,才能看清眼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到底长什么样儿。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孙子,岑老太太见文哥儿眼珠子转向自己,一双眼瞳乌湛湛的,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喜爱之情来。
她笑呵呵地对旁边的王老爷子说道:“你看这小子多机灵,眼睛会跟着人转。”
王老爷子本想说“谁家小孩眼睛不会转”,看了眼旁边小心翼翼立在旁边的赵氏,又闭了嘴,勉为其难地跟着夸了几句,心里头还是觉得自家大孙最聪明伶俐。
赵氏抱着文哥儿离开两老的院子,恰好听到王老爷子夫妇俩在讨论大孙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她低头看了眼又开始呼呼大睡的儿子,心里很是不平:丈夫的长子如此顽劣,二老还记挂不已,对刚出生不久的小孙子却不冷不热!
文哥儿再醒来时,就从赵氏嘴里听说自己还有个哥哥。
这次赵氏讲了很多话,偶尔还夹带点方言,文哥儿听了半天也没懂,只大致得知这位大哥似乎叫王云,很得二老喜爱。
据说他这大哥比他更会出生,还没生下来就给岑老太太托梦,说什么仙人踏着祥云送个孩子到他们家!
这也太卷了,没出生就托梦博得二老喜欢,谁比得过啊!
拒绝内卷,咸鱼躺平。
文哥儿继续无忧无虑地吃了睡睡了吃,偶尔醒来了也乖乖巧巧地当他娘的听众。
虽然他娘看起来像是拿了恶毒继母剧本,可谁叫他们是亲母子呢?
他当然是不时捏紧小拳头附和他娘的牢骚。
人生第一要理,帮亲不帮理!
兴许是赵氏念叨次数太多了,他那只闻其名不闻其人的大哥竟真的从外面归来了。
王守仁回来那天碰上大雨天。
自从惊蛰过了,雷声就多了起来,连文哥儿这么能睡的婴儿都被吵醒过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