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云思索,她教的剑术可能需要微微调整一下。后面剑招那些华丽的动作可以去掉一些。
谢凌云示意众人安静。
鼓声起,士兵按序列站于台下,齐齐看向谢凌云。
谢凌云再次运起内力,问道:“昨日那一招掌握得如何?”
她压着嗓子,声音嘶哑,但传得极远,响彻整个校场。
王锐又是赞叹又是敬佩,心里还有些后悔,他昨日怎么就那么不长眼睛呢?不过转念一想,他昨日也算幸运。除了他,还有谁单独在薛壮士手下走过招?——虽然说他一招也没走上,可今日不是把一招使完了么?
台下的回答并不一致,有说掌握了的,也说没有的。
谢凌云不意外,她也猜到了是这个结果。她又慢慢演示了几遍,并详细阐述了动作要领。末了她说道:“列位将来会上战场,今日辛苦一些,他日就会多一些胜算。习武最忌不肯吃苦……”
她说这话时,眼睛微觉酸涩,这是当年师父常说的话:“你们将来是要行走江湖的。今日辛苦一些,他日对敌时就会多一些胜算……”
她如今也算是授徒了吧?
前排忽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太平盛世,哪有仗要打?学这有个鸟用?”
谢凌云刚讲完话,校场一片安静,他这一嗓子,众人皆是一愣,继而嗡嗡议论起来。
谢凌云眉头微皱,她正要开口说话,却见人群中蹭的窜出一个人来,几步走至说话者面前,挽起袖子,狠狠一拳打在说话者脸上。
那人却是王锐。
昨日,王锐在亲眼目睹薛壮士以一敌七,又轻松解决李庆的偷袭后,就不由自主地对薛壮士产生了敬服的心思。后来薛壮士教了他们一招剑式,他觉得精妙无比,对薛壮士更加佩服。现在薛壮士在上面刚说几句话,李都就公然唱反调,这怎么行?这不是公然挑衅薛壮士的威严么?
他觉得他有责任帮薛壮士教训一下不听话的人,别影响了薛壮士的心情。
李都吃痛,大怒,种种推了王锐一把,唰的一声拔剑出鞘。王锐算什么东西?
王锐也不甘示弱,同样拔剑出鞘。
两人怒目而视,谁都不肯退让。
霍老将军喝道:“王锐,李都,你们这是干什么?”
王锐出身侯门,李都的家世也不差,这群小崽子,平日给他们几分颜色,此刻都把自己当回事了是不是?
谢凌云轻声道:“我听闻霍老将军军中,军纪严明……”
她话说了半句,霍老将军便老脸一红。老实说,在军营里的兵士,大多是粗糙汉子,一言不合吵嚷甚至是动手打架,都是常事。昨日王锐与李庆等人不也挑衅薛壮士,想与其一较高下吗?——这都不是事儿,可是给人指出来,他面上就不大好看了。
王锐向霍老将军拱一拱手,高声道:“霍老将军,薛壮士,请给我一刻钟。”他又对李都道:“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李都粗声粗气道。
王锐团团做了一个揖,说道:“求在场诸人做个证见。”又挑了挑眉毛,对李都道:“咱们来比划比划。我就用昨日薛壮士教的,你用什么都行。我若胜了你,你就高喊三声‘薛壮士我错了,不是你教的没用,是我自己没用’……”
王锐话没说完,李都就冷笑道:“那我若赢了呢?”
“你不会赢的。”王锐活动了一下手腕,自信满满。
“我若赢了,你王锐从此以后见了我李都,就得管我叫爷爷!”众目睽睽之下,李都的好胜心也被挑了起来。他就不信了,他什么法子都使出来,还比不过一招半式。
——昨日姓薛的那麻子看着厉害,教的剑招也漂亮。可是他昨天练了,也没什么用。
眼见两人摆好要打架的架势,霍老将军皱起了眉。
谢凌云却道:“让他们比吧,也好看一下王偏将学的如何。”
她心里很清楚,以王锐的熟练程度,自然不会落败。但会不会取胜,她就不知道了。她摩挲着腰间宝剑剑鞘上的红宝石,心说,不管王锐的目的是什么,但从表面来看,王锐是站在她这边,为她说话。冲着这一点,她不会教王锐输就是了。
军中少娱乐,打赌和打架一样常见。众人兴致勃勃,还有相熟的,悄悄设了局,有压王锐的,也有压李都的。
面具遮着,看不见薛壮士的神色,霍老将军好奇道:“薛壮士觉得王锐会赢?”
谢凌云点头:“是的。”并反问:“难道霍老将军不这样认为么?”
霍老将军点头,又摇了摇头。如果没有限定范围,王锐肯定会赢。王锐身手灵活,力气也大,胜过李都许多。可是这次设定了范围,王锐能使的只有昨日薛壮士教的一招。
薛壮士教那招固然精妙,但是用一招来打败李都,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霍老将军这是什么意思?”点头又摇头,他也不确定么?
霍老将军道:“咱们静静看着就是。”
谢凌云点头称是。
台下众人后退,腾出一块地来。
鼓声起,王锐像模像样地摆出了昨日谢凌云跟他比试时的动作来,一手持剑鞘,一手做出行礼的姿势。——他们这次比试,只拿了剑鞘,点到为止。
谢凌云一怔,继而失笑。这个王锐,学习的本事不差。而且还都是按她教的来。
霍老将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薛壮士方才是在笑吧?是在笑吧?
谢凌云解释道:“这个叫开门揖盗。”
“开门揖盗?”霍老将军想了一想,恍然大悟道,“可不是么?”
李都大吼一声,右足猛地一踏地面,举着剑鞘飞奔着看向王锐。
谢凌云紧紧盯着台下,她看到王锐将身一矮,滑行绕到了李都身后,右手急转,手中剑鞘向后一送,正好顶着了李都的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