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是什么?”长公主笑问。
“有一技之长,受万人敬仰。”谢凌云道,但很快她又不好意思地道,“公主别笑我,我也是瞎说的。”
豫章长公主先是一愣,几乎要失笑出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想起了她第一回 见谢芸时,对方在诗词上画的几笔。有山,有鹰。
她呆愣了一会儿,才摇头笑道:“真是孩子气……”
旁的小姑娘,像她这么大,都是想着如何嫁一个如意郎君。长公主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想受人敬仰的。
薛氏也笑道:“阿芸说笑呢。”不过她暗暗猜测,这大概是阿芸的真正想法?
豫章长公主多看了谢凌云几眼,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面庞犹带稚气,却又已经有了少女的风姿。眉眼生的很好,身上几乎不见脂粉气。她想到儿子那次没有说完的话。
她那素来害羞的儿子,难得主动跟她提起一个姑娘。她当时应了,确实也含蓄地跟薛氏提过一点。
然而刚一开口,薛氏就推了。豫章长公主便不再提及此事。老实说,她见过的琼英闺秀不知有多少,其中不乏相貌出色,才情上佳,家世不俗的。谢芸绝对不是最出色的,也不是她儿媳妇的考虑人选。
她能问,不过是因为她儿子提过一次罢了。她心里中意的儿媳妇其实是永宁侯府的小姐唐诗雨。
那唐诗雨虽说肤色微黑,相貌不算顶尖,但是有才情,想必跟儿子有共同语言。而且唐诗雨性子大方爽朗,正好可以与儿子互补。
只可惜她儿子似乎对唐小姐无意。正好听说唐家正在给女儿议亲,那此事便罢了吧。
在此地遇见谢芸,豫章长公主很意外。她此行是临时起意,所以此番邂逅不可能是谢家母女故意为之,那就只能用有缘来解释了。
长公主一笑:“阿芸来过这儿没有?”
“来过呢,九九重阳的时候,来过一次。”谢凌云答道。
豫章长公主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倒是许久不曾来了,这寺都换样子了。不如,阿芸就带我走一走吧。”
谢凌云应了。不过,她心里不是不疑惑,明明这偏殿还有其他沙弥。对这里,他们比她熟多了。
薛氏暗暗惊讶于长公主对阿芸的亲切。然而不消片刻,她就想到长公主常常举办诗会,邀请闺秀前去吟诗作对。可见长公主是挺喜欢年轻小姑娘。如此以来,长公主有这般举动,也不足为奇。
作为一个母亲,她自是希望阿芸能多与显贵来往,但又唯恐阿芸失了礼数。她心中矛盾,不过好在她就在阿芸身边,还能提点一二。
谢凌云听从吩咐,跟在豫章长公主身侧。她们一行看大佛,看古木。
上回她同谢怀良等人来时,听到了不少传说轶闻,这次就有模有样的,说给长公主和阿娘听。
她记性好,听过的基本不忘。老气横秋讲起来,配上她犹显稚嫩的脸,逗的长公主一阵大笑。
谢凌云极少见人大笑,当初宁夫子教的也是笑不露齿。大家平日里遇见好笑的事情,也都笑得含蓄。像豫章长公主这样放声而笑的,还真不多见。尤其是在长公主这个年纪。
但是,说句真心话,她还是挺羡慕的。
长公主一面走着一面问道:“对了,也忘了问,你们家老太太可好?”
“好呢,家里人都好。”
长公主顿了一顿,收敛了笑意,问道:“那你二姐姐呢?”
谢凌云不知对方问的是谢蔳还是谢蕙,但还是答道:“也好。”
长公主点头,不置可否。
今日卧佛寺中无闲人。虽说长公主并未封寺,可她健仆威风凛凛守在寺外。来往人等,必问个清楚明白,是以寺中香客还真不多。
当然豫章长公主此次并非为了烧香拜佛而来,她素喜热闹,然而又不能天天办诗会,这就借着听经之名,外出散心。
难得碰到一个稍微新鲜点的人,豫章长公主便不肯放下,要谢凌云陪着闲转。
可这卧佛寺不算大,看了一会儿,长公主就觉得没意思了,问道:“没别的了?”
“……后山有石碑,不少前朝旧作……”谢凌云想了一想,说道。
长公主点头:“是呢,确实是,我也记得。”她又看向薛氏,笑道:“谢夫人可累了,不累就一起去看看吧!”
薛氏笑着点头应了。她是有点累,可她不大放心阿芸。
一行数人由小沙弥领着,前往后山而去。说是后山,其实也不大远。穿过正殿,绕过低矮的禅房。再穿过一片竹林,也就到了碑林。
竹林间的小道不宽,地面上是错落有致的鹅卵石。竹林已有衰败之态,寺中僧侣并未清理,任它自由长落。
“看着这竹林,你心里可有什么诗没有?”长公主笑问。
谢凌云老实摇头:“没有。”
看见竹子为什么会想到作诗呢?想到竹笋,想到竹叶青,想到站在竹梢使用轻功都有可能。但是诗词,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
薛氏在一旁替女儿着急,这又不是难的,即使做不了新的,吟咏一首旧人佳作,说是想起先贤名作,颇为应景,也不是不行啊。
“没有?”长公主有点意外,好一会儿才道:“真实诚。”
实诚归实诚,也说明的确是草包。
豫章长公主自认为并不轻视草包,反正跟她没关系,她也无从轻视起,不是么?
薛氏暗暗叹息,这孩子,真是……教她怎么说呢?
几人在石碑前站定,谢凌云道:“就是这儿了。”
长公主年少时饱读诗书,有名师教导。后来又屡屡办诗会,鉴赏能力一直很好。她看着石碑的字迹,忽然有名家书法,可也有不少只是平平。
她每看一个,都要随口点评几句,听得谢凌云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