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蔳连忙介绍:“这是我四叔的女儿,去年刚回京……”
那位卢姐姐只点一点头,并没有放在心上,就又拉了谢蔳道:“蔳娘,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当时以为你跟着连家去了青州,还是听别人说你没去。既是没去,怎么紧赶不出门……”
谢蔳面上一红:“说来话长……”她看一眼面容沉静,眼神明亮的堂妹,轻咳一声,说道:“阿芸,你要不要去找找自己的小姐妹?”
“我没……”谢凌云一句“我没小姐妹”尚未说出口,她便醒悟过来,谢蔳姐姐这是要与故友叙旧,可能会说些知心话,她听不得。
于是,谢凌云点头道:“说的是,那两位姐姐先坐着,我去那边转转。”
她冲两人示意后,就避开了。
谢凌云设身处地想想,知道谢蔳与故友定是有说不完的知心话。——毕竟数年不曾出门,可能她们好久都没见过面了。好朋友说话,她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确实不便。
所以,她回避得很爽快。
她们一行算是来的早的,此刻花园里的人也不是特别多。阳光还不毒辣,有人赏花闲谈,并不像她最初想的那样,都待在凉亭里。
事实上凉亭里并没有多少人。而且这些人从打扮上看,有闺阁少女,也有已经成婚的妇人。——这跟上一回可不大一样啊。
谢凌云心说,可能是今天距离上一次太久了,长公主想办一回就办个大的,人多才热闹。
这样想的话,还是很符合常理的。
谢凌云心里琢磨着,如今是六月,正是莲花开放的时节,长公主出的题目多半与莲花有关。
单单咏物肯定不行,自然是要托物言志的。莲花嘛,必然是品行高洁,出淤泥而不染,莲叶也有团结精神,莲藕也有奉献意识……
她思忖了一会儿,心里有了几句,嗯,差不多就这样了。这回可不能再画画儿了。
她正慢慢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唤道:“妹妹……”
“姐姐……?”谢凌云一呆,下意识应道,然而一抬头,却发现不对。
这是哪门子的姐姐啊!
眼前这女子衣饰华贵,面色苍白,六月的天气,还穿着夹袄。不知道是多走了几步还是什么缘故,呼吸听着都不大顺畅。
这不是正月里在永宁侯府见到的唐诗雨的表姐纪门郑氏,又是哪一个?
郑氏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声音却颇显凄楚,“妹妹一个人,是想与谁偶遇?”
谢凌云听这话,很不对劲儿,什么叫跟谁偶遇?如果是郑氏的话,她想都不想的。
“半年不见,妹妹出落的越发好看了。”郑氏叹道,“难怪他巴巴地过来……原来是知道了妹妹要来啊……”
谢凌云听得莫名其妙,只得到:“纪夫人,劳烦你让一让,我要过一下。”
她听阿娘说过,郑氏是豫王妃,可是,对着这样的郑氏,她还真喊不出王妃来。她以为王妃都是端庄大方的,温柔善良的。或者就跟豫章长公主那样,看着就是高贵典雅,气质出尘的。
这位豫王妃不知道为什么,总给她一种小家子气的感觉。不知是不是身体不好,想太多的缘故,跟她想象中的王妃,并不一样。
而且,她们才见面两回,每一回郑氏都说莫名其妙的话。她记得阿娘分析过,郑氏可能是在怀疑她想嫁给豫王做小老婆。——也是好笑,大老婆她都不愿做,更不要说小老婆了。
她跟豫王连面都没见过,也不知郑氏奇奇怪怪的做什么?!真以为豫王是天下唯一的男儿了不成?!即使是唯一的男儿,她也未必看得上啊。
郑氏面色微变,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叹了口气,竟转身离去。
谢凌云在原地呆了半晌,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除了感叹一句这人真奇怪,她不知道她还能说什么。
正想着,路旁桂花树后转出一个少女来,那少女容颜艳丽,张口就道:“谢芸,我都听到了。”
谢凌云瞧那少女一眼,心说,真是倒霉,刚走一个莫名其妙的,又来一个有旧仇的。孙婉柔听到什么了?这般得意。
不过谢凌云面上尽量不显露,问道:“你听到什么?对了,那个纪夫人是谁啊?”
“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孙婉柔的声音猛然提高了几分,听起来惊讶极了,“你不认识她?!”
“我应该认识她吗?”谢凌云想了想,郑氏没有自报家门,可能是觉得没必要,也有可能是认为自己认得她吧?
“当然应该,她是豫王妃啊。”孙婉柔道,“你不知道吗?她是全京城最好命的女人……”
“这话怎么说?最好命?”谢凌云奇道,不过她更奇怪的是,这回见面,孙婉柔对她的态度似乎比上回好一些,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吧?不过是什么缘故,她倒不知道了。
“她嫁给豫王的时候,我姑父还没登基。如果我姑父登基了,哪里还轮着她做豫王妃?!”孙婉柔撇了撇嘴,似是颇为不屑。
谢凌云呆了一呆,想到太子还没登基时,先帝宠爱幼子,今上储君之位都岌岌可危,人人都以为太子很有可能倒掉。先帝给孙子挑选孙媳妇时,也不怎么上心,唯恐选一个就成了太子的帮手了……
——这还是她从阿娘那里听到的。孙婉柔好像也这么认为。若真是这样的话,郑氏的古怪倒也不是毫无缘由了。
底气不足,可能敏感一些。不过这豫王妃也太敏感了吧?
果然听孙婉柔道:“听说她醋性很大,豫王很烦她。”她话锋一转,大声道,“不过她再不堪,你也不能就这样勾搭豫王,不要脸!”
谢凌云目瞪口呆,当即说道:“你才不要脸!”她一个正经女孩子,她做什么错事了,就说她不要脸,还是在这随时就有可能会有人路过的公主府花园?态度好?错觉。
她动了动手指,她想她有很多种方法,让孙婉柔后悔自己说过的话。——她不好动一个纸糊的病美人,还动不了一个骄纵跋扈的小辈么?
嗯,玉佩她还带着呢。
孙婉柔下意识上前一步,却又忽的记起那日在湖边的事情,身子微微一颤,悄然后退:“勾搭别人的相公,不是不要脸,是什么?还有你那个姐姐,也是不要脸!”
“哦?我哪个姐姐?”谢凌云眯了眯眼。
“还有谁?当然是谢萱了。亏我把她当姐妹,她竟然勾引我叔叔!”孙婉柔哼了一声。
谢凌云忍不住哂笑:“呵,你竟然能说出这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