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为女子,绝对想不来这么细。
几天后,今冬第一场薄雪飘然而至。
这场雪来得突然,白日尚且晴空万里,晚间就突然起了风,早起推门一瞧,白茫茫一片。
鱼阵趴在窗口欢呼几声,眼巴巴瞅师雁行,“姐姐,好大雪!是不是不能上学去了?”
师雁行毫不留情地戳穿小东西试图逃学的伎俩,一开口简直比外面的西北风还要凌冽。
“不大,放心吧,哪怕天上下刀子,三娘子也能给你安全送到了。”
什么大雪,就薄薄一层,三妹等人上去一踩就露出地砖来了。
话音刚落,胡三娘子就在外面舞棒子了,简直虎虎生风。
半空中尚未降落的雪片和地上的雪沫被纷纷卷起,好似白龙乘风起,好不壮观。
鱼阵跟着叫好,叫完又觉得不妥。
嗨呀,还得去上学啊!
拎着霜打茄子似的鱼阵下炕,催着她自己挽袖子洗了脸,师雁行对三妹道:“今儿若有好羊肉,买些来,鱼也多要几条,晚间吃锅子。”
天冷之后,就有专业的羊贩子从关外回来,专门卖上等好羊肉,肥而不膻。
冬日里的第一场雪,不吃锅子说不过去。
三妹脆生生应了。
三四岁的小孩儿自理能力有限,鱼阵洗完手脸,衣袖和领口也都湿得差不多,但师雁行和江茴从没阻止过。
“挺好,去换衣服吧!”
师雁行敷衍道。
得到肯定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跑走了,又去自己穿衣裳,穿完了再去给娘和姐姐检查,或是中场求助,要求帮忙拽拽裤腿什么的。
最近天冷,师家好味上了锅子,吃得人不少,一时连自助选菜都靠后了。
师雁行还挺乐得见到这种场面,毕竟火锅弄起来可简单多了,只要提前几天炒好一大锅火锅底料,平时简单备菜即可。
先去两家店转了圈,师雁行直奔县衙,准备跟苏北海商议年礼单子。
之前只是定了合约,但具体内容还没说,苏北海的意思是让她先试着拟几套单子报上来。
年底事忙,苏北海不得空,负责接待的是另一位官员。
对方看了单子,十分不解,“这日常用品若干是何物?造价几何?”
师雁行长叹一声,做忧愁状,“诸位大人们忙了一年,实在辛苦,朝廷固然体恤,到底地广民多,未必能一一照顾得到。苏大人又清廉,上行而下效,只怕有的老爷们……我们这些老百姓看了心疼啊!
忙了三百多日,总不能叫老爷们年都过不好,这是民女和另外一位掌柜孝敬的,并不必耗费国库开支。
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就是老爷太太小姐少爷们常用的家常之物,想必大人也不会反对的。”
底层小官小吏日子确实不好过。
苏北海明面上不贪,也不许下头的人随便收受贿赂,家口少的还行,但凡家里人多些的小官小吏,或是有点小病小灾,就那么点儿银米,正经养家都难。
那官员听了,瘦长脸上露了点笑模样,“不怪大人赏识你,难为你这般知情知趣,也晓得体贴上官。”
师雁行又说了好些奉承话,试探着问他家中多少人口。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官员虽不是什么正经上牌面的,但却是审批礼单的头一道关卡,提前打点好了事半功倍。
那官员一听,就知道这是要暗中给自己送礼。
他忙往四周看了一回,故意大声道:“使不得,我衙门上下皆是一体同心……”
一边说,一边却比出七根手指头。
师雁行了然。
这是七位主子。
事后苏北海接了下头递上来的单子,见后面十分糊弄,直接就给气笑了,“去把师掌柜请来。”
师雁行也知道苏北海不像那些小官儿好糊弄,被问及时就老实回答,“人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自然有爹有娘有儿有女,也得一一照应。
朝廷给的是朝廷的体面,大人给的是大人的体恤,自然是了不得的好东西,民女没什么大本事,可也想略尽一点绵薄之力,少不得弄些日常必需之物。大人别看那些东西不起眼,可确实有用的……”
苏北海抬手止住,又端起茶盏抿了口,从上方似笑非笑道:“本官不吃这碗糊涂汤,本官问什么,你只答什么。”
衙门上下都等着这点东西过年他不是不知道,来点实用的也行,总比之前聚云楼弄的那些华而不实又费钱的好。
但他知道这个小姑娘时常有惊人之举,不能以常理度之,必要提前问明白了才放心。
师雁行一脸诚恳,“月事带,十全大补汤。”
苏北海一口茶喷了出来。
师雁行暗中哇了声。
大人,您失态了呀!
外面伺候的人破天荒听到苏北海近乎失控的低吼,“简直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