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师雁行,与寡母、幼妹在南二街开铺子,前几日被歹人打砸、讹诈,眼见没了活路,几欲寻死……全赖大老爷明镜高悬,执法严明,还我们母女一个公道,还五公县的百姓们朗朗青天!”
说着,又往后退了两步,指着那匾对苏北海道:“晓得大老爷清正廉洁,不敢玷污,只好请人刻了这匾,聊表心意,还请大老爷揭匾!”
江茴拉着鱼阵上前,郑重行礼,“请大老爷揭匾!”
鱼阵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瞅苏北海,也跟着奶声奶气道:“请大老爷揭匾。”
其实她不大明白今天来做什么,也不懂何谓“揭匾”,但在家时娘和姐姐就拉着她练了好几回,所有动作和台词都背得滚瓜烂熟。
这些日子的事情师雁行都没刻意回避鱼阵,她虽然不清楚最核心的部分,可已隐约意识到外面坏人很多,这么做会保护大家。
她人小呢,拜下去只是小小一团,瞧着尤为可怜可爱。
围观百姓顿时议论纷纷。
一家子就几个女人孩子,谁这么坏啊,还上门欺负!
还有什么比幼女和寡妇更能激发人的同情心,引发普遍怜惜的么?
没有了!
后面的胡三娘子带头拍巴掌,声如炸雷。
又有早安排好的托儿在人群中叫好,众百姓如梦方醒,也纷纷跟着喝彩叫好起来。
又有衙门内的一众官吏上前奉承,好不热闹。
一时间,整个县衙内外俱都喜气洋洋,充满了祥和,生动演绎了何谓官民一家亲。
苏北海深深地望了师雁行一眼,对方巧笑嫣然,软声督促,“请大人揭匾。”
原来就是她。
好个小姑娘!
苏北海能拒绝钱财,能拒绝美人,但唯独拒绝不了这个。
今日这一出,足以演绎成一段佳话,传到上官耳朵里、写进年底述职折子里,便是他政绩的体现,也是朝廷用人得当、施政为民的典范。
他高兴,陛下也高兴。
饶是日常镇静如苏北海,此刻也无法回避这样的诱惑,清瘦的脸上微微泛红。
是激动的红。
他上前,对江茴虚虚伸手,“夫人请起!”
又亲自弯腰将鱼阵抱起来逗弄几下,问了几岁,怕不怕。
鱼阵已经不怕生了,闻言大大方方回答,又摇头。
“娘和姐姐在,我就不怕。”
她也不知该对这个陌生的伯伯说什么,憋了一会儿,决定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
“我,我还会背《三字经》《百家姓》”
原本苏北海不过顺势做戏,听了这话倒有些意外,笑道:“哦?还有这样的本事?那背两句来我听听?”
鱼阵还真就背了几句。
苏北海哈哈大笑,倒是真心实意赞了一回。
这么点儿大的孩子,还是个女娃娃,会这些着实不易。
众从官激动道:“这便是爱民如子啊!”
“是极是极,大人当真是再和气不过的,但凡有一点儿不好,百姓哪里敢同他亲近呢?”
这就是最好的写照!
无数百姓也被感染,简直比师雁行等人还要感动,纷纷泪洒当场。
孙良才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再看看笑吟吟的师雁行,突然有些毛骨悚然。
“诸位请听苏某一言!”
苏北海放下鱼阵,面朝百姓,十分诚恳地双手下压,将这话喊了几回。
待众人安静下来,苏北海又叹道:“惭愧,惭愧啊,苏某不过做了分内之事,竟蒙如此厚爱,实在是愧不敢当……”
他竟然没有自称“本官”,多么平易近人!
百姓们更感动了,老泪纵横。
师雁行看上去比他更诚恳,“于大人可能只是分内之事,但对我们这些百姓而言,就是活命的指望,您当得起!”
人群中的托儿就扯着嗓子喊:“当得起!”
“不错,苏大人是好官!”
“大人,请揭匾吧!”
人潮如海,民意如风,卷得苏北海有些飘飘然。
他面上潮红,心跳如鼓,仿佛吃醉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