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是怎么反驳的?棕榈树叶子那么稀少,肯在大太阳底下等的人,自然是真爱无疑了。然而此刻,他这个严谨的理科生,忽然有点想要相信展令羿那个业余诗人的话了。
萧绡看看时间,现在是早上六点钟,如果她这会儿去人民医院的话,排个普通号,还能在中午之前看上病。说走就走,十分钟收拾好,萧绡穿上排队专用的平板鞋,风一般地冲向了医院。
今天运气不错,竟然排到了二号,蹭到预约号的夹缝里,磕磕绊绊地在十一点之前见到了李国栋。
作为风湿肾病科的专家,李医生每天都很忙,那个院长的职位完全是为了留住他给的虚名,根本没时间做什么行政管理,每天被患者围得胡子都要掉光了。
“你怎么来了?”李院长看到萧绡有些惊讶,毕竟上个星期她刚来抽过血,顿时紧张起来,“是哪里不舒服吗?”
“啊,不是,”萧绡连忙摆手,“我有事要问您。”
“非洲?”李国栋皱起眉,“硬要去也不是不行,热不怕,怕的是晒。你得从头包到脚,就阿拉伯那种白袍,穿一个。把药带充足,不能劳累,带上蚊帐不要被蚊子叮咬。那里的蚊虫带病菌,你抵抗力很弱,可不能生病了。”
“诶,好,”萧绡赶紧把注意事项记下来,“我就去一周,应该也没啥大事。而且,听说msf的医疗队最近在那边。”
“是么,那行,”李国栋高兴起来,噺鮮 尐說“我给你写个情况说明,要是有不舒服,赶紧去找医疗队的医生。”说罢,拿出钢笔,用尽量工整的字把萧绡的病情、药量、紧急情况处置方法写下来,叮嘱她随身带好。
忙活到下午才去上班,刚到公司,秘书室就通知让她去总裁办公室一趟。
“听说你不想去非洲?”周泰然抬抬下巴,示意她坐下。
“也不是不能去,但以避风头的理由让我离开我不能接受。”萧绡故作生气地说。
周泰然弯起桃花眼,“图纸的事你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说查不清楚不过是虚晃一枪,我忍那孙子很久了,这次一定让他裤子都赔光。”
萧绡认真想了一下“那孙子”是谁,最有可能指的大概是做山寨货的那家老板,顿时松了口气,“那我给您当幌子,总得给点好处吧?”
打从上次一起去跟郑茜吃饭,萧绡就觉得周泰然这人没那么可怕了。
“你想要什么好处?”周泰然笑问。
“我想坐头等舱去出差。”萧绡腆着脸道。她不能劳累,坐经济舱那么久估计要累死了。
“行,”周泰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还有件事想求你帮忙,你认识展令君吧?”
突然在这里听到展令君的名字,让萧绡感到有些玄幻,“认识……”
“那你帮我给他带点东西吧,”周泰然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箫箫面前,“他就在卡米拉的无国界医疗组织里,你去打听一下就能找到。”
“您,您怎么知道他在那里?”萧绡惊奇不已。
“听他妈妈说的。”
“……”世界好小。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萧绡:你跟我们总裁是什么关系?
君君:天才和傻逼的关系
萧绡:……这只能叫区别吧?
君君:哦,那就是少爷和长工的关系
萧绡:突然觉得总裁有点可怜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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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重逢
旱季的纳达索亚, 干得像个架在火炉子上的平底锅, 热气氤氲了景物,让远处的视线产生了些微的偏离。
萧绡打着太阳伞,站在卡米拉的街头,热得怀疑人生。
这次的海报拍摄,请了欧洲的一线模特前来, 一男一女,男的叫菲力, 女的叫布兰琪。
“萧,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酒店?”布兰琪围着丝巾、戴着墨镜,用带着法国口音的英语问萧绡。
安全起见,他们坐了机场的空调巴士到市区,下了车才发现这里几乎看不到出租车, 顿时有些傻眼。
“这个城不大,很快的。”萧绡呲牙咧嘴地招手,拦住了一辆带篷的三轮车。骑三轮的当地人黑得锃光瓦亮,只有一口牙齿白得突兀。
公司联系的当地翻译还没来, 萧绡只能连比带猜地跟黑人大哥交流, 好在这些天天拉活的人多少会一点英语。讲好了价钱, 一行人坐上了快要散架的三轮车, 摇摇晃晃地往酒店去。
狭窄的双车道马路, 就是城市的主干道,石子水泥铺就的路面还算平整,道路两边种着枝叶稀疏的棕榈树。衣衫褴褛的小孩子在沿街乞讨, 穿着体面的白袍男子不耐地挥手让他走开。
因为“最接近天堂”的旅游区,这个国家也是有富人的,不过贫富差距非常大,穷人还是占了大多数。
只有两层楼的中心医院,还是别的国家早年援建的,如今已经很是破败。因为无国界医疗组最近的入驻,让这里显得热闹非凡。萧绡远远地看了一眼人头攒动处,没有看到展令君的身影。
酒店就在市中心,意外的条件还不错,空调、热水一应俱全。萧绡洗了个热水澡,换套衣服,在空调房间里吹了半个小时,才重新活了过来。
要拍的衣服已经运到了,摄影和灯光师这些人已经在酒店呆了一天,菲力和化妆师还在路上。左右今天开不了工,萧绡准备先去找展令君。
拉开窗帘,耀眼的阳光瞬间冲进屋内,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白光之中。
“唰!”萧绡重新拉上了窗帘,不急于一时,还是等太阳落山再出门吧。
四点钟之后,阳光就没有那么毒辣了,萧绡穿着长裙打着伞,步行去了卡米拉中心医院。刚刚靠近那片区域,吵闹声就像蜂群出动般嗡地一下充斥了双耳。
医院没有大门,就那么敞开着,狭窄的走道里堆满了或坐或卧的病患,反复喷洒的消毒水也遮掩不了走廊里难闻的气味。一名抱着孩子的干瘦妇人正一脸茫然地坐在破席子上,旁边挤着一名胳膊上扎了长刺的老头。
皮包骨头的道道黑影在灯光昏暗的走廊里交叠、挣扎,远远看去,宛如深渊地狱。一身白衣的展令君站在人群里,突兀而耀眼,像是传播光明的六翼天使,为苦苦挣扎的世人来带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