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谨慎地问:“那万一贵妃娘娘和公主问罪?”
这个举动,可以说是在和晋阳公主划清界限了!
辅国公拂袖冷哼一声:“提那个逆女做什么,至于公主,她什么时候拿我国公府当成自己的外家过?”
国公夫人本来也不是多聪明的人,见辅国公下了定论,立刻就泛起喜色来。
宣钰的婚事只是其一,更要紧的是,当年端穆皇后和柔贵妃姐妹没少下手整治她,若不是运气好被保下,早就被整死了。
是以国公夫人表面顺服,心里早就深恨端穆皇后母女并柔贵妃。
——他们还是没抓住重点,只觉得国公府在京中处境尴尬,全是拜端穆皇后母女‘不安于室’,得罪朝臣所致。却全没想过,根本原因是他们立身不正。
流言传出去不过两天,就传到了宫中的熙宁帝并柔贵妃耳中。
辅国公府也是熙宁帝的外家,虽然如此,熙宁帝一贯看不上宣家的做派。他当年登基之后给了辅国公的爵位,全是看在母亲孝安太后和表妹宣皇后的面子上,只维持着面子上的温和,从没给过宣家实权。
辅国公用流言来和晋阳公主割席的这个举动,惹恼了熙宁帝。
所有的儿女里,他一向偏疼景曦。一半是因为他心爱宣皇后,另一半也是景曦会讨他欢心。
最得他欢心的女儿已经委委屈屈避出京城,辅国公府却连情分也不顾,要和她割席。
熙宁帝越想越生气。
他不觉得景曦上奏折参建州刘氏有什么错,他认为这是景曦在替他分忧,是爱民如子、明察善断的表现。但凡太子能做到景曦的一半,他半夜都能笑醒过来。
偏偏辅国公府又是孝安太后的娘家。熙宁帝自诩孝子,母亲这个弟弟再不成器,只要没做犯法的事,熙宁帝都不能处置他们。
当夜柔贵妃伴驾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立刻就哭得梨花带雨。惹得熙宁帝也一阵心酸,深感贵妃和晋阳委屈,许出去数个愿,表示一定会补偿她们,断不让景曦既做了好事,又受了委屈。
然而熙宁帝的补偿还没发下来,建州的人证物证押送到京城的那一日,朝会上吴王突然越众而出,直言世家盘剥百姓,庶民有百般苦楚,请皇帝限制世家权力,替百姓做主。
满朝朝臣再次震惊!
晋阳公主还只告了建州刘氏一状呢,吴王这就迫不及待冲上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这是要将世家得罪死啊!
不过他们仔细一想,想明白了吴王的用意:吴王外家林家一开始是武将,家中有爵位,这几代早转了文官,但本质上仍然是勋贵,支持吴王的也大多是勋贵。而世家的支持对象,是太子。
太子非中宫嫡出,凭借的是长子身份,以及生母顾贤妃出身世家这一点,拥护者多是文人世族。
——也就是说,吴王的用意实际上剑指东宫!
他是想借着太子刚被放出来,圣心还未完全恢复的时机,将太子再次踩下去!
不得不说,吴王神来一笔,确实揣摩到了熙宁帝心意。
齐朝皇帝吸取前朝之鉴,对世家一向持防备态度。如今闹出建州刘氏的事,熙宁帝确实有点想弹压世家。
虽然不可能将世家完全踩下去,但借此收走世家一部分权力,削掉太子一大块肉还是可以的。
一块饼就这么大,世家吃的少了,勋贵自然就吃的多了。
换句话说,这是损了太子,肥了吴王。
朝堂上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柔仪殿里,柔贵妃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愣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吴王这一出,成功将世家的仇恨拉到了自己身上。现在世家的注意力绝对不在晋阳公主身上了!
她一边笑,一边嘲讽道:“我的好父亲,撇清关系倒是手脚麻利,现在恐怕后悔了吧!”
辅国公确实很后悔。
他几乎要破口大骂吴王脑子有病,为什么要跳出来顶雷。本来仇恨在晋阳公主身上,宣家割席虽然不好看,还能说情有可原。这一下晋阳公主完美脱身,更显得辅国公府无情无义胆小怕事,本就不好的名声雪上加霜。
吴王跳出来的举动,不但帮景曦分担了火力,同样也让很多人忽视了一点:晋阳公主第二封送入宫中的奏折上,署名不止一个。
晋阳公主玉印之后,还跟着另外一个笔迹端雅,筋骨秀挺的名字。
——谢云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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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会忽视,谢云殊的祖父谢丛真可不会忽视。
他心中惊怒不必多言,多年的老狐狸,最能揣摩人心。于是又往晋阳去了封信,信中言辞锋利,不留余地。字字直指谢云殊罔顾家族,字字都往谢云殊的弱点扎。
他了解这个孙子,最看重情意,亲情、友情、感情都十分在意。一旦发觉谢家可能和他彻底割席,很可能低头服软。
谢云殊一日内拆了两封信,刚知道外祖父后日就到晋阳,正喜悦之余,信手拆开祖父的信,还没看完,脸色已经发白。
珊瑚见谢云殊脸色不对,惶然道:“驸马身体不适吗,奴婢去请太医来为您看看?”
“不必。”谢云殊几乎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来。停了片刻,又道:“你们都先出去。”
珊瑚乖乖出去,转头就报到了景曦那里。
“他看了信?”景曦问。
珊瑚道:“是,奴婢见驸马看完那信之后,脸色一片惨白!”
景曦只略微一想,就知道那封信多半是谢丛真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