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珩眸色柔和了些:“快了,侓乌既然要同我们结盟,解决了拉塔尔达部落,再定下协议就能回去了。”
如此一想,原本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亏得侓乌,很快就能回京了,还得感谢他。
姜珩想起沈止那日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冠了个姜姓,心里欢喜的情绪要溢出来。
既然京中有了回应,那也该应下了。侓乌不知是艺高胆大还是没心没肺,又只身进了遇阑城,同几个将领商量了何时出兵。
他惦记着取他大哥的性命许久了,求承苍结盟,一是为了无后顾之忧,免得他真的同拉塔尔达部落开战了,却有承苍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其二是他确实没十足的把握能吞了拉塔尔达部落,否则也不会耗了这么久还不动手。
商量好了苏赛罕部落先攻,承苍守兵在后支援,侓乌往姜珩身后不住地看,没看到那道清丽的身影,有些不满。
姜珩面无表情地回望着他。
就算侓乌看得见摸不着,他也不乐意让觊觎着沈止的人看到他。
若不是怕沈止不高兴,他简直想将沈止关进一座金屋中,谁也不能见,只能陪着他。
姜珩垂下眸子,压下心头翻涌的黑暗念头,抬头和侓乌对视一眼,唇角浮出一缕笑。
他微微眯起眼,冷冷看着侓乌,动了动唇——别打他的主意。
侓乌戴着面具,也看不见神情,露出的一双眼睛似乎带着点点野性的幽蓝,同姜珩对峙着,谁也不让谁。
杜温左看看右看看,轻咳一声,委婉地护短:“天色不早,侓乌首领回去吧。五日之后,遇阑城会派兵助你一臂之力。”
侓乌轻啧了一声,点头离开。
他离开了,留下的遇阑城守将们同姜珩提了些双方结盟的建议。毕竟不能养虎为患,若是侓乌太强大,统一后的部落随时能向承苍进攻,狼崽子反过来咬一口,可就不好了。
等姜珩离开时,才发觉侓乌并未回去,站在一棵树下,明显是在等他。
姜珩淡哂,走过去看着这个觊觎着他最珍贵的人的家伙,目光不善。
侓乌和卫适之不同,卫适之生在京中,虽然惯常横冲直撞、城府太浅,但到底耳濡目染着京中那股腐朽的贵族风,做事都有顾及,而且身份不及他,事事受限制。侓乌则是牧族部落的首领,想做什么随心所欲,连爬城墙送东西都敢做,还有什么不敢的。
侓乌探究地看了姜珩几眼,先开了口:“我问其他人了,他不叫姜止,叫沈止,还有个字是什么鹤的?你姓姜?”
姜珩平静地一点头。
“我记得你们承苍的皇室就姓姜。看他们待你的态度,你就是承苍的皇室。”侓乌低低笑起来,“你既然是皇室,就是要争权夺势的,那若是有个男宠,恐怕……”
姜珩眸色一寒,直接动手。侓乌一时没防备,被他打中了腹部,痛得倒抽凉气。
两人闷不作声拆了几招,周围的士兵都不敢过来,好在两人都还有点分寸,各自吃了点亏,一起停了手。
姜珩这才理了理自己有点乱的衣袖,淡淡道:“再说一声男宠,我不介意在城中杀了你。”
侓乌道:“那恐怕不好,我要是今晚回不去,部落的祭祀就会带着勇士们投靠拉塔尔达部落,明日清晨大军就会兵临城下。”
姜珩唇角一掀:“你以为我会怕?”
侓乌似乎出一个该说什么,抱着手没回话。顿了顿,他又道:“男宠不是好词?那算我错了。反正,你注定不能和沈止长长久久,不如把他让给我,我会对他好,在部落里谁敢出言不逊,我就杀了谁。虽然不能生孩子是个大问题,不过有别的女人能给我生……”
听到最后一句,姜珩心里的怒意和杀意奇异地消失了大半。侓乌既然如此考虑,那就绝不会是什么难缠的情敌。
侓乌挑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姜珩淡声道:“你可以回去了。”
侓乌一头雾水:“你……”
姜珩停了脚步,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再说最后一次,少打他的主意。”
沈止正在城楼上悠闲地看风景。
没有打斗时,城楼下风景甚佳,秋日让一切都染了黄,俯下身便可见铺天盖地的草浪,见了一日少一日。
此刻夕阳西下,天边一线血红压着,沈止心中一片宁静,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也没回头。
等看够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过身,看着站在他身后抱手不语的飞卿,扬扬眉毛:“有事吗?”
许久没来找麻烦,这是憋不住了?
飞卿嫌恶地看着沈止没说话。
上回姜珩和他单独见面,其实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偶尔看到他时的眼神,让他心惊胆战,这才努力压下了情绪,对沈止视而不见。
只是没料到姜珩会把沈止带到这里来,飞卿咬着牙,他一直被阿九带开,被命令远离沈止,好容易找到机会,看到沈止背对着他,几乎想一把把他推下城墙。
沈止看飞卿盯着他不说话,那眼神很让人不适,他的笑容淡了点,负手不语。
飞卿突然冷笑一声:“是我走了眼,你在殿下心里的分量是很重。”
沈止弯弯唇,笑得温柔和善:“你明白就好。”
飞卿被噎了一下,冷冷道:“你也看出来了,如今只要班师回朝,没有人能再阻拦殿下。”
沈止莞尔道:“是这样。你特地来就是想说这些?”他抬头看了眼石阶方向,道,“如果还有其他的话,那也别说了。这是对你的建议。”
飞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回头一看,果然就见姜珩走了过来,随意扫过他的眼神里,显然带着警告。
飞卿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若不是因为他是杜皇后留下来的人,又是流羽的哥哥,他真不怀疑姜珩会对他下手,而不是再三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