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家就发现真不是笑话,虽说日子匆忙,可谢家仍是热热闹闹的备起了嫁妆,吉日前一天过嫁的时候,乌泱泱的送嫁队伍,从谢府出来浩浩荡荡的奔着睿王府去了,队伍究竟有多长实在算不过来,就知道这边儿送嫁的进了睿王府,那边儿谢府还没出完呢。
京里百姓这个纳闷啊,有个汉子道:“我记得大将军王带兵北征的时候,这位未过门的王妃不是把嫁妆都捐成军饷了吗,这些嫁妆是从哪儿来的?”
旁边的汉子道:“你当谢府是什么人家,那可是世族大家,家底儿厚着呢,再加上谢家上头的九位少爷可是一个比一个有出息,九少爷还是荣昌号的东家,荣昌号知道不,那可是咱大晋首屈一指的买卖,银子东西有的是,整个谢府就这么一位千金,这些嫁妆算什么,就是把整个谢府的家底儿都陪送过去,也不新鲜啊,不过,这位小姐才十七,就守了寡,往后可怎么熬啊,陪嫁再多,身份再尊贵,可没有男人这日子还有什么指望。”
先头的男人:“前次睿王下葬的时候,你不骂谢小姐无情无义吗,怎么这会儿又可怜起人家来了。”
那汉子:“先头是先头,可这会儿想想,要是我闺女没过门就成了寡妇,我可舍不得她嫁过去受罪。”
先头的男人:“行了吧你,左右都是你的理儿了,这也是命,谁能想到大将军王会战死在北疆呢,若不然,今日成婚,岂不是花好月圆的一桩佳话,这老天爷实在不开眼,这么好的一对怎么就给拆散了呢。”
玳玳心里也这么想,看着妆台前一身王妃正品大妆,美的如神妃仙子一般的阿十,玳玳这心里更加难过,谁家新嫁娘不是高高兴兴的,盼着成婚之后跟丈夫恩恩爱爱举案齐眉,偏偏阿十这没过门呢就守了寡,往后一人守着偌大一个睿王府,该有多寂寞啊。
越想越难过,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想起今儿是阿十大喜的日子,忙抹了一把,阿十却瞧在眼里,伸手拉住她的手:“八嫂哭什么呢?”
玳玳:“谁哭了,是沙子迷了眼。”
阿十:“八嫂你忘了咱们在屋里呢。”
玳玳:“屋里也有沙子,你管我呢。”说着别开头去抹了抹眼泪。
阿十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八嫂的肚子:“七哥说有孩子的女人不能哭,哭多了赶明儿生的孩子也喜欢哭鼻子,八嫂,我可不想我侄子是个爱哭鼻子的小子。”
玳玳看着她:“阿十,要不你别嫁了吧,你要是不喜欢住在府里,跟我去庄子上住着,戏班子又编了几本子新戏,我还等着你回来一起看呢。”
阿十:“八嫂忘了忙,皇上下了旨啊,素服一年,遏八音百日,这些日子听不了戏的,而且,我若跟八嫂去庄子上住着,岂不阻挡了你跟八哥恩爱,八哥该嫌我碍眼了。”
玳玳:“你管他,我不觉得你碍眼就好了。”
阿十摇摇头:“那也不行,我嫁人了,得住到婆家去,我得替他守着家。”
玳玳:“他也回不来了,你守什么啊?”
阿十:“八嫂不管你信不信,我总觉得他会回来的。”
玳玳:“你这可是胡说呢,人都下葬了还回什么?”
阿十:“总之,他会回来的,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玳玳知道这丫头性子执拗,认准了谁劝也没用,只得叹了口气:“你啊是魔怔了。”
阿十靠着她的肚子听了听,不禁道:“怎么听不见动静?”
玳玳失笑:“才不过三个月,能听见什么,七哥说还得一个月才能动呢。”
阿十掰着指头算了算:“这么说明年开春就能瞧见我侄子了。”
玳玳:“你侄子还少啊,至于这么高兴吗。”
阿十:“八嫂生的不一样。”
玳玳:“你这当姑姑还真偏心。”
冬儿进来道:“太子殿下到了。”
阿十:“小粘糕怎么来了?”话音刚落谢洵一脚迈了进来:“你不知道吗,他是来迎亲的,是阿彻自己跟皇上请的旨。”说着上下打量阿十一遭:“我家阿十这么一穿戴更漂亮了,来,九哥背你出去。”
阿十伏在他的背上,王嬷嬷把大红盖头盖在她头上,谢洵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外走,谢洵走的极稳却也极慢,一边走嘴里还说着:“阿十,你说从小到大,九哥背过你多少回,可唯有这回九哥背的不情不愿,九哥以前还想将来谁敢来娶你,九哥就把谁打出去,可今儿九哥连发挥的余地都没有,九哥拳头没招呼到我妹夫身上,九哥憋屈啊,你知道九哥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九哥就在乎我家阿十过得顺心不顺心,你如今非要嫁过去,九哥不拦着,以后你要是想家了九哥就去接你回来,别管什么皇家规矩,无论多大的事儿九哥都能给你撑着……阿十,你别哭啊,你一哭九哥就没力气了,若是背不动可丢大人了……听话别哭,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万万不能哭的……”
阿十吸了吸鼻子:“九哥放心,我不哭,我高兴。”到了前厅,拜别父母,国公爷老两口子强撑着没掉下泪来,可眼瞧着阿十上了轿,王氏夫人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的落了下来,大嫂也一个劲儿摸眼泪啊。
谢家上下没有一个高兴的,能高兴的了吗,从小到大疼着护着的宝贝疙瘩,没过门就成了寡妇,这往后还有一辈子呢,就这么单着过,什么时候是给头啊。
睿王大婚,皇上皇后亲临睿王府主持大礼,乃是无上荣光,只是眼看着阿十抱着睿王的灵牌叩拜行礼,皇后娘娘这心里酸酸涩涩的难过,可这丫头执意如此,也只能依她,好在皇上也应了自己,暂不把阿十的名字记入皇家玉蝶,如此至少有转圜的余地,日后若这丫头想开了,寻个由头还她自由,依旧可以嫁人,只不过,这丫头能不能想开,自己也没把握。
礼毕之后,皇后让太子留了下来,阿彻跟阿十自小一起长大,情份不同,有阿彻在至少能放心一些。
阿彻刚迈进院子,就见冬儿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不禁道:“你跑什么?”
冬儿:“太子殿下,小,小姐不见了?”
阿彻皱了皱眉:“怎会不见?”
冬儿:“刚一进来,小姐就把屋里的人都遣了出去,说不想被打扰,又遣奴婢去端茶,奴婢端茶回来,就不见小姐的影儿了,到处找了也未找见,奴婢正要去寻王顺。”
阿彻:“不用去找王顺,你可知这府里的酒窖在何处?”
冬儿眼睛一亮:“对啊,奴婢怎么忘了酒窖。”
到了酒窖门口,就见王顺在门口守着,一见太子殿下,王顺忙跪下行礼:“太子殿下。”
慕容彻:“阿十可在里头?”
王顺点点头:“王妃进去一会儿了。”
阿彻点点头迈脚走了进去。王顺本想拦的,可又一想,太子殿下岂是他能拦住的,更何况,太子殿下也不是外人,王妃一人在酒窖里吃酒,太子殿下或许能劝劝,免得王妃吃太多酒伤身。
想着抬头看了看天上,今儿的月亮真圆,可惜月圆人不圆,若主子活着,今夜得偿所愿不定多欢喜呢,如今却阴阳两隔,北狄姜兴他自己自作孽不可活,却还拖了主子跟他一起命赴黄泉,真不是东西,而明年开春北狄新王来京朝拜,还要以国礼待之,实在叫人憋屈。
100、一百章 …
慕容彻一进酒窖, 就嗅到一股浓烈的酒香,顺着酒香寻过去, 果然瞧见了阿十歪在矮塌上, 手里提着酒壶, 双颊酡红,映着墙上夜明珠的亮光, 脸上的泪光晶莹闪动让人心疼。
慕容彻走了过去, 把她手里的酒壶拿了过来,闻了闻,是仙人醉, 怪不得这么快就醉了, 把酒壶放到一边儿,伸手抱起她走了出去, 这仙人醉酒劲儿极烈,酒量浅的一两口都能醉了,这丫头一下子吃了半壶,这一觉不知睡到什么时候了,也好, 睡了就不想皇叔了,免得伤心难过。
阿十睁开眼就看见白花花的胡子在自己眼前晃了晃, 然后是太太上皇的脸:“丫头醒了,你还真能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