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恨你, 恨是有感情的,可他又不是我的亲朋好友,我只是瞧不起你, 身为厉鬼, 用这么不光明正大的手段来阴人而已。我大概感觉到你是冲我来的?可你为什么不直接找上我呢?”
“不,你太自以为是了,你只是附带而已。”少女争辩道。
“真意外,就算死了,你也连一点口头亏也不肯吃吗?”温顽问, “秦小姐。”
秦时尔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继而又笑了, “没关系,我本来打算亲口告诉你,但是你能自己猜出来,可见我们还有继续说话的理由,你的脑子很清楚,好过那两个白痴。”
“奇怪的是,喜欢和脑子清楚的人说话的你却好像没什么脑子。”温顽疑惑地问,“你杀人的手法和那些没有理智的厉鬼没有两样,可你明明还有正常人的思维,你依然像一个人,为什么不做点人类做的事呢?发狂杀人的好处是什么?就因为你也死了吗?”
“因为他该死。”秦时尔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他和沈洋一样该死。”
“抱歉打断一下,沈洋又是谁?”
“是我的同学。”秦时尔说,“姚子高也是我的同学。”
她充满着倾诉欲,温顽想了想,坐在原位没动。她刚才尝试用望阴指看了一眼电脑,然而她的电脑没有被动过手脚的迹象,没有阴气聚集,可见秦时尔并不在这里。既然不能当场将她就地击杀,温顽索性就听听她的故事。
温顽对心发誓她真不是好奇病发作。
“我以前是一名学生,除了好好学习,努力读书,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清楚你上学的时候有没有遇见过这种人,一旦喜欢你,而你表示出不在意,他不仅不放弃,而且纠缠不休?尤其是,两个关系不好的人。我就是这样,有两个一直有矛盾的同学突然都喜欢了我,然后,以我为借口,相互攀比,争风吃醋,他们的关系本来就差,有了我这个理由,更是毫不掩饰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姚子高和沈洋。你见过姚子高了,沈洋的长相比他更好,在学校,这两个人也算得上风云人物,但是偏偏同时看中我。于是学校里不少暗恋他们的女生,都开始针对我,报复我,报复的理由是,我竟敢被他们喜欢,还不在乎他们的喜欢。我当时在学校几乎被欺负得活不下去,姚子高不知道,沈洋也不知道,我当时不打算告诉他们,但我事后回想起整件事,也很好奇,他们口口声声说出爱这个字,却连我几乎被欺负得要退学也不清楚。”
“姚子高和沈洋的争执越来越严重,他们只是为了坚持自己的威严而言,我只是一个理由,却承担了最严重的后果。有一天他们约在天台决斗,姚子高把沈洋从楼顶推了下去,沈洋当场摔死,姚子高却转学了。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麻烦,但是他走了,没有任何责任,也没有任何人再提起他。最后全校人都说,红颜祸水,是我害死了沈洋。”
温顽的心情有点复杂,她本应质疑秦时尔在说谎,可是这个故事,她听过。
她忍不住开口,“姚子高说,沈洋是自杀。”
“他是这样告诉你的?该死的谎话精……”秦时尔冷笑,“我真不该那么轻易让他死。”
“……沈洋就是缠灵,你就是那个女学生?”温顽下意识问道。
秦时尔难得流露出一丝疑惑:“你说什么?”
“没什么。”温顽赶紧摇头,“你接着说。”
“我转学了,逃去了其他地方,远离了那些无聊的议论。新学校的新同学对我有一点排斥,但我不在乎,跟在原来的学校生活比起来,在新学校,就算是一个人我也觉得很快乐。直到……”
“直到缠灵出现?”温顽插嘴。
“看来你知道的内情果然很多。”秦时尔眼神玩味。
温顽不敢与她对视,“你继续说嘛,我在听。”
“是的,你说对了,我平静的人生结束于缠灵出现那一刻。我没有朋友,独自一人,跟我形影不离的是一个莫名其妙怨恨我的鬼!你知道被一个鬼魂纠缠是什么感觉吗?”
要不是这场合不适合,温顽真想告诉她,她知道。
幸好她及时管住嘴,因为秦时尔这句话根本不是一个真正的问题。
她很快继续说下去:“我食不下咽,无法入睡,我每一天,从早到晚都在经受煎熬。我没有撑很久,很快,我精神衰弱,气力不济,躺在病床上,莫名其妙就要迎接死亡。我濒死的时候,已经瘦到六十多斤,皮包骨头一样。我爸妈陪在我床边,每天都在哭,可我听不见,就连我快要死了,睁开眼睛时也永远先看到缠灵在我身边,只有我能看见的东西,连我快死了,也坚持着恐吓我。”
“我做错了什么呢?沈洋和姚子高,需要一个道具,就找到了我,他们争权夺利死了一个,活着的毫无压力,死去的那个,又找上我。我死前一天,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告诉我,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沈洋死时,化为缠灵,去纠缠姚子高,但是闲云道长这个混账,作法将它引来找我。”
“我莫名其妙地没了一条命,我死的时候还能听见爸妈哭得有多惨,我经受这一切,只是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而姚子高付钱让闲云把缠灵送到我这里!”秦时尔并不像其他厉鬼那样哭嚎,她越说越平静,“我不甘心地死去了,但是以清醒的姿态又醒过来。我知道是梦里的人帮了我,也许他有他的设计,但我不在乎。我也要报复。”
“其实那不是你的错。”就算她是巫闲云的师父,也确实从姚子高那里拿了佣金,温顽还是公平地说,“其实,你跟其他厉鬼不同,你有本事,可以修行,也许可以做个鬼修。”
“我不要!我要报复!你根本不明白我的心情!”
“我大概能明白一点,但我也能理解你觉得我不明白……”
“你不要插嘴!我还没有说完!”
“ok。”
“不许说英语,谁准你说英语?”
“行,你接着说,我闭嘴。”
“你闭嘴了吗?”
温顽张张口刚要争辩,想起自己说的话,于是张张口没出声,赶紧又把嘴巴闭上了。
秦时尔这才肯接着开口,“后来,我用同样的办法,将沈洋送回姚子高身边。果然,他又去找他的救命恩人,没想到巫闲云竟然不出手,转给了你,不过你做得很好,还是替我杀了沈洋,叫他死了两次。至于姚子高,我自然不能让给别人。”
“所以你亲自出手。”温顽找到了插嘴的机会。
“对。”秦时尔心情很好,没有理会温顽的中途发言,“是虐杀。”
说出这个词,秦时尔的表情异常愉悦。
温顽的心情十分矛盾,一方面,如果秦时尔说的是真话,那么理亏的在她徒弟。可她无法认定,秦时尔说的是真是假,毕竟这些都是秦时尔的一面之词。更重要的是,亲眼见过那么残忍的画面,她再一根筋,也说不出祝贺秦时尔报仇雪恨的话。可同样的,她也无法对秦时尔说她有错。她有什么错?莫名其妙被纠缠,莫名其妙被欺辱,躲开那么远都莫名其妙被害死,直到死前才明白自己的死因,还是那么莫名其妙的理由,天底下有几个这么冤枉的人?
“你也……挺冤枉的。”
“别同情我,我不需要被怜悯,我并不可怜,我已经报仇了。”
“……那就结束了?”
“不,还差一个。”秦时尔贴近屏幕,“现在,我要去杀巫闲云。”
“你非得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