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喜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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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小厮陷入了更深的茫然中。

第九十八章

谢瑾华对于朝堂上的事不感兴趣。不过, 他很愿意找话题和柯祺聊天。有时候人们能聊得热火朝天,并不是因为话题本身, 而是因为那个能陪着聊天的人。对于谢瑾华来说,柯祺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话反过来说也可以。当谢瑾华品诗论画时, 柯祺每一次都能听得很高兴, 这并不是因为他真被诗画所吸引了, 他只是被那个神采飞扬的谢瑾华所吸引着。因为你开心了, 所以我也变得如此开心。

谢瑾华任由柯祺在暖榻上赖了一会儿,问:“今天跟着大哥都忙了些什么呢?”

若要以花喻人,谢瑾华正该是盆兰花。他要么养在温室中,被人精心呵护;要么就干脆独自长在幽谷里, 无纷争也无动荡。但就算是这样,柯祺也不会打着为谢瑾华好的旗号故意把他往单纯了带。

只要谢纯英并未特意强调过某一些事情是不能说给谢瑾华听的, 那么柯祺就不会隐瞒谢瑾华。在柯祺看来, 唯有能够做到明辨是非并且还具有一定判断力的人,他才有资格单纯,否则就是单蠢了。

柯祺便挑拣了一些重点说给谢瑾华听。

谢瑾华有些不解地问:“前朝都已经灭亡那么多年了,怎么还有人愿意为它百般谋算?”

“你是说那些孤女们吗?她们应该都是被洗过脑的, 是棋子。”柯祺掰着手指算给谢瑾华听, “前朝灭亡时,肯定有一小批人躲起来了。他们虽不能改变天下大势, 但藏在某个地方收养一些孤儿,这还是容易实现的。孤儿不能年纪太大,太大的不容易被控制。如果第一批孤儿处在一岁到八岁之间, 现在是开瑞十七年,他们小的也已经十八岁,大的都二十五岁了。这些人肯定都先后被派上用途了。”

在这个时代,一场小小的天灾就能让无数家庭破碎,所以无父无母的年幼孩童不能算是什么稀缺资源。再不然,他们还能去那种偏远山村向穷苦的家庭购买孩童。培养孤儿不怎么会引起别人注意。

谢瑾华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问:“我不能理解……这些‘棋子’们难道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有自己的想法就不能算是被洗脑了。”柯祺叹了一口气,“据说前朝皇室养着暗卫呢,为了确保这些暗卫们的忠心,皇室中肯定有一整套洗脑的法子,能将被他们选中的人从身到心牢牢地控制住。”

穿越前的柯祺在新闻中见多了被邪教洗脑跑去自焚或者被传销洗脑主动献钱献身的人。正常人是无法理解那些被洗脑过的人的想法的。前朝势力既然能够隐藏得这么好,说明他们的洗脑非常成功。

柯祺看了眼棋盘,手痒痒地在上面落了一子,又说:“不过,某些人的格局也就这样了,只知道盯着别人的内宅下手……眼看着就要开瑞十八年了,皇上的位置越来越稳,我看他们能搅出什么花来!”

谢瑾华本来一直都在和自己下棋,现在见柯祺选了一边,他就配合地和柯祺下了起来,说:“既然他们都能在众人的后院里安插女子了,那有没有可能在朝堂上安插官员?他们肯定也培养了男孩吧?”

朝堂上肯定有听命于前朝势力的人,要不然那些孤女的户籍为何都没有问题?这些人倒不一定是被洗脑了,他们有些或许是因为贪婪,有些或许是因为被抓住了把柄,有些的说不定只是愚忠而已!

但谢瑾华不是这个意思。

“你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会送孤儿去念书,再让他们来考科举?这种情况或许存在,但绝对不会多见。正如我前面说的那样,他们在选取孤儿时,肯定不会选择那种年龄很大的。现如今二十三岁以下的进士能有多少?就算他们都被洗过脑,也没二十个吧?所以,培养男孩远不如培养女孩方便啊。”

安朝进士的平均年龄在三十二岁左右。

谢瑾华不知意味地叹了一句:“自古都是男人的野心叫女人来填命,偏偏还要说什么红颜祸水。”

柯祺默然。

哪个时代都有这样的男人,此时则更为严重。他们成功了,那是因为他们有手段;他们失败了,则全部是因为女人拖后腿。就拿前世的灭亡来说吧,明明整个王朝是断送在几代燕氏男人手里的,偏偏又有人说当今的长公主是红颜祸水。她为皇后,岂是她自己选的?她为长公主,岂是她自己要的?

没过多久,柯祺眼看着就要输棋了。

谢瑾华无所谓输赢,就把棋盘翻转了一下,自己要了颓势尽显的这边,让柯祺领了原本属于他的形势大好的那一边,然后两个人继续下了起来。就算是这样,下着下着,柯祺眼看着又快要输掉了。

“你心不静。”谢瑾华说。

“我想了想,觉得你前面说的那种情况有可能出现。他们应该也培养了男孩,男孩年纪轻轻,考进士太难了,但只要能吃苦,考个秀才就简单多了。”柯祺脑子里全在想着这些事,下棋时自然分心了。

“秀才?秀才能有什么用?”谢瑾华问。

在安朝的官场制度中,成为举人就可以被授官了,却只会是一些小官。

秀才则没有当官的资格。

柯祺说:“勋贵子弟若成了秀才,只要继续用功读书就好,家族中定会为他铺好路。但对于那些没有人脉的寒门子来说,他们不光要继续读书,还要考虑日后的出路,所以他们有些会选择先给贵人当几年幕僚。”而一个成功的幕僚往往能知道很多隐秘的消息,并且还能在某些决策上影响主子的想法。

内有妾,外有幕僚,京中的众位势力就这样被渗透了。

“这事值得调查一下。大哥会去查吗?”谢瑾华问。

眼看着棋盘上又形势大好了,谢瑾华陷入了苦恼之中。他皱着眉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落子。柯祺今日不在状态,下棋时总是丢三落四,谢瑾华若不精心计算、尽力谋划,只怕柯祺很快就要输了。

要不,再交换一次棋盘?

“大哥不能再插手了。如果大哥调查别人家的心腹幕僚这事被人发现了,世人会怎么想?他们才不会信大哥这是在调查前朝势力,只会觉得大哥是想要对他们出手了,到那时大哥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倒也是。”谢瑾华想了半天,终于在棋盘上落了一子。

柯祺跟着落了一子。

谢瑾华转而说起了别的,笑道:“对了,今日二嫂叫我帮她写了几份礼单。”

年前年后正是送礼的时候。庄氏如今管着庆阳侯府的内宅,送礼必须要送得面面俱到。她让谢瑾华帮忙写礼单,一个是因为谢瑾华的字好看,另一个则是为了要给谢瑾华一个十分隐晦的表现机会。

柯祺的脑子里却立刻绷起了一根弦。

收礼的往往是大家主母,她们大都出生不错,有着一定的文学修养,通过礼单岂能看不出谢瑾华在书法一事上很有天赋?等到谢瑾华在科举中崭露头角,她们会不会因惜才而送庶女到他身边为妾?

柯祺的脸都黑了。

关心则乱,其实柯祺在这一刻完全是想多了。

庄氏是个聪明人,大多数人情往来的礼单都是她自己写的,这是她作为当家夫人的责任。她让谢瑾华写的那几份礼单,都不是出于姻亲的交际,仅是出于人脉的交际。若是姻亲之间的往来,主母收了礼,就能直接封进库房了。但出于人脉维系送的礼物,比如说有一份礼是送给公孙山长的,那么当公孙夫人收到礼后,肯定要给公孙山长过目,好叫公孙山长能够做到心中有数,不会坏了爷们的事。

也就是说,谢瑾华写的礼单大多是能够被各家家主看到的。

庄氏这么做,不是因为有谁授意,也不是因为她见谢瑾华前途无量而想巴结他,仅仅是因为她觉得这样的安排是对家族最好的。她如今和谢二成了夫妻,私心肯定会有,但在大事上绝对不会糊涂。

如今她能在一些事情上帮助谢瑾华,日后谢瑾华岂能不在一些事情上提携她儿子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