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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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氏正在看博郡王五日后邀请秋宴的一个帖子,听闻女儿的话,笑着点了点她的头道:“京中的关系你可都记下了?”

长宁小脸一扬,不服气道:“这几日我可是仔细看谱录的。”

“这样啊,那你来看看这个帖子。”曲氏说着便将手里的帖子递给了长宁。

长宁接过看了一遍,思索一下道:“这个秋宴……只怕是借宴选人吧?”

曲氏微微挑了下眼角:“怎么说?”

“办宴的时间有点怪,此时中秋刚过,按说不是办宴的时机,不过这倒也无妨,只是这种连同后宅一起邀请的帖子都是两份,男主人的帖子会送到前堂,女主人的帖子才会直接那给我们,可是您看,”长宁手指点了点落款,说道:“咱们拿到的并不是郡王妃发的帖子,而是郡王府的帖子,二哥说过,博郡王是在圣上登基之后才成为皇室宗亲的宗主的,娘亲,你觉得他一个郡王办这种和朝中大人们联络的宴会,圣上难道会不知道么?父亲那日也讲了,圣上并未立后,中宫空悬,这样联系起来,这个秋宴的意思不就呼之欲出了吗?只是不确定到底是圣上借着博郡王给自己选人,还是博郡王为圣上考虑借着秋宴给圣上物色呢。”

曲氏听完女儿的分析,心中欣慰,将帖子从女儿手里拿走之后,再次看了看才呼出一口气:“你能看明白就好,要不是你父亲说当日在圣上亲口说过不让你入宫的话,这次怎么样娘亲都不会让赴宴的。但这事只有咱家知道,别人并不知晓,我们初来乍到,京中关系已是荒废许久,你也没个伙伴朋友,到那日只能自己小心注意,千万不要弄出什么差错。”

长宁拧了拧眉,再次瞥了一眼博郡王府的帖子,抿了抿唇:“那既然我不用入宫,不去也没关系呀。”

曲氏一顿,有些不知要如何和女儿说明,这个秋宴不仅京中有名望家族的女孩儿们会参加,那些公子儿郎也会赴宴,眼看女儿就要及笄,若是真如阿翁和丈夫所说,女儿和崔家二郎的婚事不成,她只能再为女儿另觅良人。只是现如今这件事还不能对女儿说个明白,两个孩子自幼相识,女儿虽是还有些懵懂,但却也对崔家二郎比别人家亲近,万一圣上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岂不是让她徒增烦恼?

如此想着,曲氏面上不动声色,将帖子重新交给女儿道:“你来回帖,然后使人送去博郡王府。”

“是。”长宁应下,提笔复贴。

“三郎君,国公请你前去前堂。”

陆砚蹙了蹙眉,放下手里的书:“何事?”

“这……”使女不敢看向他,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陆砚脸上闪过一抹烦躁,转头看向手中的书卷,淡淡道:“晓得了。”

使女站在书房门口进退不是,只能胆怯的看着立在陆砚身边伺候的僮仆。

棋福和玉成都是自小就跟在陆砚身边的小厮,虽然三公子自从入宫伴读后就一日冷似一日,但相较府中其他人,他们二人还是敢在陆砚面前说上一两句话。此刻玉成见使女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恻隐,上前给陆砚填了一盏茶,转身对使女道:“你先去回国公,就说三郎君稍后就到。”

使女的目光越过玉成的肩头看向读书的陆砚,见他面色平平,知道此刻无法将人请走,只能怏怏离开。

陆砚目光停留在书卷上,脸色沉沉,整个人都冷的像块寒冰一样,让人不敢靠近。

陆家军功起家,早在南平建国初期便跟着太、祖皇帝铁马金戈,征战疆场,此后一直镇守边关,功勋卓著,为安抚陆家,圣祖时赐予当时的陆将军为定国公,世袭罔替。陆砚祖父去世之后,文宗召陆家还朝,赐居京都。

陆砚将手里的书卷放下,看着窗外秋光正好,却赶不走他心中的郁烦,眉宇之间却更多几分厌色。

陆汝风端坐在前堂左等右等不见儿子前来,便有些生气,指着门口的一个女婢道:“再去催催三郎!”

榻几的另一边坐着一个中年美妇,此刻正懒散的靠在迎枕上,怀里逗弄着一只同样慵懒的长毛白猫,听到陆汝风的声音,轻抬眼皮瞥了他一眼,懒懒道:“急什么,半月之后,三郎便要科考,你做父亲的,不体贴儿子也就罢了,还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搅扰他,莫不是觉得我儿被你耽误这片刻功夫,五郎就能越过我儿了?”

陆汝风一噎,转头看着美妇,喝到:“你莫要如此阴阳怪气,我今日要说的事情可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倘若能成,对咱家只会有好处。”

“呵!”秦氏冷笑一声,将猫儿放出,看着猫儿瞬间跑出屋子,才微微坐正,端起茶碗抹了抹:“那我倒要听听是什么好事儿了。”

陆汝风气咻咻的看着身边的妻子,又看了看站在一侧的另一个女人,放缓了声音:“芳娘且等等,等三郎来了这事必成。”

秦氏抬眼看向那位叫做芳娘的女子,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陆砚到时,整个屋内一片寂静,只有陆汝风因为心焦轻轻扣桌的敲击声,见到他到来,声音都变得激动起来:“三郎终于来了,近日读书可累?日日苦读也未必是好,得空还是常出去走走。”

陆砚先向父母行了礼,随后才淡淡道:“儿子记下了,不过父亲还是要提醒下五郎,常在外逛未必好,得空还是读读书。”

话音刚落,屋内就传来秦氏一声轻笑,看着儿子的目光带着几分慈爱,示意女婢给他上茶,关心道:“这几日休息可好?”

陆砚唇角微微弯起,答道:“尚可,劳烦娘亲挂心了。”

陆汝风接到芳娘的眼神,打断母子二人之间的寒暄,轻咳一声道:“过几日博郡王在北郊别院举办秋宴,你可知晓?”

陆砚端起茶碗奇怪的看着父亲:“送到书房的帖子我已经见到了。”

“那你可知博郡王此次秋宴的意图?”

陆砚微微垂眸,看了眼茶碗中浮现的茶沫,顿了顿将茶碗放下,直视陆汝风道:“父亲有话直说。”

陆汝风有些语结,半响后才道:“据说此次秋宴是博郡王为圣上物色后妃所办,不知那日圣上可去?”

第六章

“圣上之意不可妄测,所以我并不知晓。”陆砚语气淡淡。

陆汝风一愣:“现在不知也无妨,你自幼伴于圣上身边,那日如果圣上赴宴的话,你也要陪同在侧吧?”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儿子的脸色,却发现陆砚面色平平看不出端倪,于是心一横直接道:“三娘子今年一十有六,年纪正好,圣上那日如果也去赴宴,你能否想法带三娘子与圣上见上一见?”

陆砚眉心蹙了蹙,抬眼看向一脸期待的父亲,还有站在他身边面露激动的芳娘子,心想这二人莫不是傻了?圣上如果那日当真出现也必不会让人知道好么,即使他陪在身侧也只能安安静静的陪着,还带人去让圣上见一见,他们难不成真以为圣上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

只是看着二人都不似开玩笑的样子,半响后他默默收回目光,道:“前几日,舒相归京,圣上请舒家祖孙进宫相见,同时传召进宫的还有舒相的嫡孙女……”

“难道圣上决定封舒相孙女为后?”一个尖利的声音发出一声惊呼。

陆砚眉头皱起,看着一脸震惊的芳娘子,父亲的妾室如此没有规矩,他倒是不好讲什么了。一直未讲话的秦氏见状,立刻呵斥道:“放肆!三郎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余地!”

秦氏看向芳娘子,见她一副颤颤惊惊,花容失色的样子,不屑的收回目光,淡淡道:“你也曾是大家出身,规矩不会不懂,今日我允许你对三娘子的终身大事指手画脚,是看在你的一片慈母之心上,然而,身为婢仆竟然在主人说话时大呼小叫,这个规矩不能让你坏了,待三郎离开之后,你自行领罚。”

芳娘子噗通一下跪倒,紧紧拉着陆汝风的袍脚:“主君救我,请夫人饶恕,奴婢再也不敢如此了……”

陆汝风面色为难,看了眼坐在一旁的陆砚,见他神色不动的端着茶碗,仿佛并没看到眼前这一出时,不由心中尴尬,却见身边人哭哭啼啼好不可怜,恻隐之心微动,一手握着拉着自己袍脚的纤纤玉手,一边转头对着秦氏道:“芳娘也是太过震惊,别说她,就是我听闻此事也觉惊讶,夫人消消气,这次便算了吧。”

秦氏有些烦躁的的挥挥手,身边的使女立刻着人将芳娘子拉下去,霎时间又是一阵哭声震天,陆汝风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听见秦氏道:“芳娘子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桂芝,一会儿你去亲自看着她受罚,给她再好好说说国公府的婢仆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