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薛静姝雪白的膝盖上,赫然印着两个青紫发黑的於痕,那是这两日跪出来的。
皇帝细细看了看,起身从柜子里找出化瘀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抹上一层。
薛静姝咬着下唇忍耐。
皇帝道:“是我不对,不该让曼曼陪着我受这个罪。”
薛静姝摇摇头,“与陛下无关,是我这身子太娇弱。陛下膝盖上是不是也有淤青?我来给陛下擦药。”
皇帝将药膏放在一旁,上榻搂住她,“不必了,我皮糙肉厚,并无大碍。”
薛静姝抚摸着他健壮的手臂,静静靠在他怀中,两人都不曾说话。
屋外寒风呼啸而过,间或夹杂着远处隐约飘来的哭嚎。
大爱无声,大悲无泪。
自太皇太后去世,薛静姝便不见皇帝掉过一滴眼泪。但她知道,他内心的哀痛,不比外面那些扯着嗓子嚎哭的人少一分一毫。
她颤抖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涌到眼眶里的泪逼回去。
“陛下、陛下……”她在皇帝怀里轻声呢喃。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她。
薛静姝用头顶蹭着皇帝的下巴,小声说道:“陛下跟我说说话吧。”
“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够暂时将皇帝从哀伤的深渊里拉回来,说什么都可以。
皇帝拥着薛静姝,白茫茫的脑海里,忽然涌现出许多从前的事,快乐的,爱伤的,愤怒的,绝望的。
他缓缓开始述说,从他记事的时候说起,三岁,五岁,八岁,十岁……
大衍朝皇子皇女都由其生母抚养,随着皇帝的母亲丽妃从盛宠,到失宠,再到冷宫潦倒,皇帝身为六皇子的待遇,也一降再降。从被众人追捧,到漠视,再到受人欺凌,直至后来,太皇太后怜惜这个不起眼的皇孙,他的境遇才又开始好转。
他说起自己从前的这些经历,语气平淡而冷漠,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唯一的波动,是在他说到自己发现,丽妃与人通-奸之时。
薛静姝惊得瞪大了眼。她无法想象,幼年时的皇帝躲在假山中,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跟陌生男人厮混的场景。
大概就是那时候开始,皇帝变得不喜人亲近,无论是男是女。
但他母亲丽妃之事,还不止如此。
皇帝沉沉说道:“后来,她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我曾看见她温柔的对着肚子说话。
“但那个男人是个孬种,他害怕了,敢做不敢当,再一次抛弃了她。就如同当初没有按照约定带她远走高飞,让她不得不入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