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只镯子,和她当年及笄时,他赠给她的一模一样。
萧世钊抓起镯子,狠命向地上掷去。
他用的力气太大,其中一片碎玉落在地上后,溅起来划过他的手背,登时有鲜血流出。
望着鲜红的血,萧世钊疯狂而绝望。
他不甘心!
次日清晨,萧世钊被押送出京。
前来送他的,竟是大皇子萧世钧。
萧世钧递给二弟一杯酒:“今日一别,就是永诀。兄弟一场,希望你多多保重。”
“表妹呢?”萧世钊沉声问,“怎么不见薛家表妹?”
大皇子神情微顿:“你皇嫂有孕在身,又要侍疾,没法来送你。何况叔嫂之间,理应避嫌。”
萧世钊睫羽低垂,冷笑出声:“你是不是以为,你赢定了?”
昔日相貌极好、意气风发的二皇子如今眼下尽是青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带狠厉。
大皇子心里打了个突,若无其事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事实上,老二此次的举动的确让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本来大皇子一直在担心,自己斗不过二弟,将来性命难保。现下对方要被发配黔州了,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父皇近来身体不好,突然下旨召皇叔回京,你不妨猜一猜,是为了什么?”萧世钊声音极低,“难道你真的以为,我跟老三走了,那个位置就属于你了吗?”
大皇子神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有数。父皇为什么不让他就藩,为什么一直不立太子。莫非你真的没听说过‘皇太弟’的说法?”萧世钊直直地盯着兄长,低低一笑。
“你……”
“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好歹能保住一条命。若真的兄终弟及,本来最有资格继位的你,还能活在这世上吗?”
大皇子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他没忘记,父皇并不喜欢他。
但是,他口中依旧说道:“你不用胡说八道!喝了这杯酒,就上路吧。”
萧世钊无所谓地一笑,接过酒盏,一饮而尽:“好好对待薛家表妹,虽说她从前痴恋于我,毕竟现在是你的妻子。”
“你——”
萧世钊坐上了离京的马车。
而大皇子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回宫。
他脑海中反反复复回响着二弟的话。
历来规矩都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陈皇后无子,他是最该被立为储君的。
可是这么多年了,父皇对他并不曾有过丝毫的亲近信任。
父皇在所有子嗣中,最偏疼老三。所有妃嫔中,最宠爱老二的生母薛贵妃。
他只顶着一个皇长子的名头,年前才开始做事。
而且负责围猎那一次,父皇还对他失望,说他远不如晋王。
大皇子萧世钧隐隐感觉老二的话未必能信,可不知怎么,竟有恐惧自心底一点一点滋生出来。
万一是真的呢?万一老二说的是真的呢?
二皇子萧世钊刚被流放,请求立大皇子为储君的奏折就如雪花一般飞到皇帝案前。
如今皇后受伤未愈,据太医所说,那簪子好巧不巧,伤到了陈皇后的肺。
皇帝此刻哪有心情忙立储的事情?在他看来,基本就是板上钉钉了。
——他已经为长子扫清了障碍,还帮其选好了辅臣。
正式立储之事,完全可以先放一放。
大皇子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他不是非要那个位置不可,只是他身为长子,若不继位,新君真的能容得下他吗?
大皇子并不想死,尤其是再过几个月,他会成为父亲。
陈皇后受伤,大皇子身为人子,也多次探视。
偶尔皇帝会让他处理一些政务。
但他之前并未接触过这些,一时之间,难免应付不来。
“蠢材!这点事都办不好!”皇帝神情不悦,继而又勉强忍耐,“算了,等你皇叔回来再说。”
他对自己说,也不能只怪这个儿子,是他以前没好好培养。
可惜他时日不多,不然慢慢教起,未必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