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医开的药管用吗?”
沈纤纤正在检查发簪,忽听晋王低声询问,她心头一跳,不正面回答,只含糊道:“他开的药好苦哦。”
害得她每次喝药都得吃蜜饯。
晋王正欲说话,司礼官宣布吉时已到,婚礼正式开始。他只得先暂时中止了话题。
一对新人拜君父拜天地,夫妻对拜后,共入洞房。
合卺、撒帐……应有的步骤一个不少。
待众人散去,房中仅剩下新婚夫妇。
这一对新人单独相处,气氛骤然变得尴尬起来。
大皇子萧世钧轻咳一声:“你……”
才刚说得一个字,新娘子薛绫音立刻垂泪,哭泣出声。
大皇子一怔,双眉紧锁。他心中烦闷,可又不能当作没听见。
犹豫了一下,他稍微靠近一些,低声道:“我知道,你一直心仪老二……”
大家从小认识,薛绫音跟他二弟走得近,他也有所耳闻。
这桩婚事说到底也不是他心甘情愿的。那一晚,他自己还被算计了呢。
不料,薛绫音猛然抬头:“殿下是嫌弃绫音吗?”
大皇子下意识否认:“没有。”
嫌弃倒不至于,她是京城双姝之一,相貌艳丽,家世极好。不过两人很少来往,他所想象的妻子也不是她这种姑娘。
“如果我说,我也是被设计的,殿下可愿相信?”薛绫音眸中含泪,低声道,“这世上有哪个女人愿意把自己的清白糊里糊涂地交给别人呢?”
大皇子愣怔一下,忽然想起一桩旧事。
也是,那个人也曾想方设法守卫清白。
却听薛绫音又泣诉:“皇上仁慈,留我性命,将我赐婚于殿下。从今往后,我便是殿下的妻子,和殿下荣辱与共。还请殿下抛却旧怨,多多怜惜。”
她说着福下身,脖颈优美而修长。
大皇子轻叹一声,扶起了她。
其实她说她被设计,他是相信的。隐约听说她钟情的是二弟。既然这样,她又怎会用身体做诱饵来算计他?
跟他一样,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沉默半晌后,大皇子轻声道:“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待你。”
不管怎样,过去的那些事情,是该放下了。
薛绫音含泪点一点头:“嗯。”
婚宴结束后,晋王夫妇被皇帝留下。
今天长子娶亲,皇帝脸上并不见多少笑容。
看到晋王后,他更是眉心紧蹙:“今日老大成婚,朕本来不想说的。可是小九你,你怎么突然提出去就藩?”
萧晟拱一拱手:“皇兄,臣弟早已年过弱冠,又已娶妻,是该前去封地,又怎能一直滞留京城?”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皇帝目前并不想让他走。一来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二来现在还有用他之处。
明明小九失去四年记忆之后,对他更加赤胆忠心,怎么又想起就藩一事?
皇帝眼睛微微眯起,视线锁定住一旁安静站立的晋王妃,语速极缓:“是不是受王妃教唆?”
他尚不知晋王恢复记忆一事,对其印象仍停留在一片忠心满腔赤诚上。
沈纤纤心里不安又委屈,晋王想去就藩的事情,她现在才听说,又何曾教唆?
不要什么事情都往她身上推啊。
不等她为自己辩解,晋王就握住了她的手。
沈纤纤感到有暖意自他掌中传来,心下稍安。
她心念微转,猛然想起前不久在马车里,他问她是不是还畏惧皇宫,她回答说是。
他轻拍她的手,似乎说了一句“不用怕,以后没几次了。”
沈纤纤当时不曾细问,此刻却有一个猜想自她心底冉冉升起,隐隐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
“此事与王妃无关,是臣弟的主张。臣弟六岁封王,长留京城已有十余载,身无寸功。近来听闻外面传言,说什么皇上欲立皇太弟。此事关乎储君,涉及社稷。有此传言,皆因臣弟违背祖制,不曾就藩。还请皇兄准许臣弟早早离京前往封地,也好平息谣言,稳定人心。”
萧晟没想到皇帝会在今日留下他们问起此事,本来还想着等事情定下来后再跟她说呢。
“什么流言?朕怎么不曾听过?”皇帝重重叹一口气,极为诚恳,“你是朕的亲近之臣,也是朕的肱骨手足。你留在京师,襄理朝政,能为朕分忧,我们兄弟也可朝夕相见。又何必在意些许零言碎语?”
他说到后面,越发动情:“小九,咱们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你真忍心去了封地,终生不再返京?”
晋王早年也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