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神晦暗不明。
魏品兰见已抵赖不得,唯有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是臣女,是臣女思慕王爷,嫉恨沈姑娘,所以才会,才会糊涂行事。臣女愿一人做事一人当,把自己这条命赔给她。”
言毕,她骤然起身,决绝地撞向殿前石阶。
她心知因一念之差,酿成大祸。只希望能用自己一命,保住阖家上下。
魏品兰刚一起身,皇帝就冷喝一声:“拦住她!”
但她态度坚决,这一撞之下,已头破血流。
鲜血顺着乌发流出,很快染红了面颊。
皇帝皱眉:“去,找个太医给她包扎!别让她死在宫里!”
他又不是傻子,哪会听不出她是在替人顶罪?还因为嫉恨而去杀人?若真如此,又何必再去报讯阻止?
能让她愿意用生命去维护的,究竟是谁?
答案已呼之欲出。
皇帝吩咐暗探:“重点去查魏家!”
是夜。
魏淑妃在宫内双眉紧蹙。
她消息灵通,晋王受伤一事,已有耳闻。他到底因何而伤,也不难猜到。
若死的是那个沈氏,此事大概能大事化小。因为她知道皇帝对其态度。可晋王重伤,生死未卜,那就难说了。
皇帝对这个胞弟的感情,并不比对儿子们浅。
“皇上驾到!”
内监尖利的声音响起。
魏淑妃身体一颤,忙下跪迎接。
皇帝大步走了进来。若是平时,肯定会直接扶起她,温和地道上一声:“爱妃不必多礼。”
然而今日,皇帝气势汹汹,近前就是一脚,直接踹其肩头。
魏淑妃身子柔弱,兼之刚出月子没多久。被这样一踢,不由地摔倒在地,声音凄惶:“皇上!”
“好手段,好心机。”皇帝冷笑不止,“朕竟不知道,卧榻之侧,睡着这样一条毒蛇。”
“皇上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你串通你母亲,雇凶杀人,试图嫁祸颍川侯一事,真当朕不知道吗?”皇帝提起此事,胸膛剧烈起伏。
除了愤怒怨恨,还有深深的自责。
魏淑妃之所以要除掉沈纤纤,诬陷薛家,无非是为了让其妹魏品兰嫁给晋王。说到底,这件事跟他也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他曾经有意无意透露,京城双姝才能做得晋王妃。若不是他极力反对小九娶沈氏,说不定魏淑妃早就死心,也不敢生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
但是皇帝又怎会有错?所有错误都是别人的。
他不能责怪自己,就只能将怒火加倍发泄到魏淑妃身上。
魏淑妃恐惧不已,她入宫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帝,明白是这次碰到了他的逆鳞。
她连忙哭求:“皇上,求皇上饶恕臣妾,看看在多年情分上,看在铖儿和茵儿的面子上……”
“来人,将小公主抱到皇后宫中。至于三皇子……”皇帝沉默了一下,老三是他最喜爱的儿子,可惜有这么一个母亲。
“鲁王被诛之后,那块地还空着。就封三皇子做鲁王,择日赴任。”
“皇上!皇上!”魏淑妃失声痛哭,“皇上,您一向最疼铖儿的……”
王爵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辈子求之不得。可是皇后无子,皇帝又最疼爱三皇子。魏淑妃怎么可能没动过那方面的心思?
她一心要促成魏家与晋王的联姻,无非就是为了拉拢晋王的支持。
眼下皇上要封铖儿为王,就是断了他储君的路。
那她这一番辛苦谋划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已经顾不上女儿被抱走这件事,只盼望皇帝能收回成命。
“淑妃染恙,幽禁宫中。无朕口谕,任何人不得探视。魏尚书年纪老迈,合该告老还乡。其妻常氏行为不当,除去诰命身份……”皇帝神情冰冷,居高临下俯视着魏淑妃,一字一字说得极慢,“你最好祈祷小九平安无事。若他有一丁点闪失,朕必灭你魏家满门。”
犹在睡梦中的小公主被抱走,皇帝大步离去。只留下魏淑妃满面泪痕,哭坐在地。
七月十五的夜晚,皇宫中一片腥风血雨。晋王府也不安生。
沈纤纤自从回来之后,一直水米未进,就在床前守着晋王。
她盯着萧晟的面容,眼睛连眨也不敢眨。
快交亥时了。
“沈姑娘,初一姑娘血色正常了,已无性命之虞。”
沈纤纤点一点头:“好。”
这算是她今晚听到的一个比较好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