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也就是聪明点,知道什么?”这话题老爷子是专业,又不涉及什么秘密,自然愿意显摆,“我中土战乱数百年,大安朝建,收复大片中原,未收复的国土,却还有很多。西面有西突厥,北面有□□厥,西南有附国,濮部,东北还有契丹,奚国,这些地方,曾经很多都属于咱们领土。这人有了地盘,野心就大了,光是契丹,奚国那样的弹丸小国,都时时想着过来咬咱们一口,更何况突厥这样的大国?”
“□□西突虽各自分裂,你不理我,我不睬你,但两国地盘都很大,单个领土差不多要抵咱们整个大安,连起来得多大?他们毕竟一个祖宗,现在是有矛盾,但打狠了,能不团结?”
“与小国交界之处暂不提,我大安也是有名将的,西边有老夫一家,老夫曾打到过西突牙帐,他们有顾忌,只要老夫不死,他们不敢真死战。北边,有穆堂风那老头,前些年出了个年轻悍将,叫什么木狼的,听说十岁不到就上了战场,屡立战功,打的□□王子都怕了,可也不是完全不用防……”
老爷子说了一大通边疆形势,讲说为何大安有这么多隐忧,崔俣让他说了个痛快。等说完,老爷子喝茶时,他才说话:“所以,咱们大安,方才更需要有能之君,不是么?”
这声音不重,敲在人心头,却是力有万钧,由不得你不正视。
老爷子怔住。
良久,他才静静看着崔俣:“你在影射什么?”声音微微有些暗哑。
“晚辈只是提醒。”
崔俣叹息:“您这般悍不畏死,小将们也浴血奋战,为的就是护住这身后天下,万千黎民。为此,不知多少人马革裹尸,再未归来。您与众将士的志向,你们的希望,你们背后的百姓,脚下的国土——舍得它烂掉,丢掉么?”
“皇家之事,您心中最是有数,如此冷眼看着,毫不作为,真的好么?”
老爷子微微垂眸,眼皮颤动。
崔俣乘胜追击,语速略快一拍:“您确实一直在打仗戍边,但朝中阴诡,您真的一点不知?您武功高强,经历丰富,就没有恰好知道点什么重要秘密——非常引那位忌惮,不得不藏好的?”
“您保护自己,保护家人的方式很好,可这就够了么?真就躲过去了,不被猜忌,不被针对,永无后患?”
一个一个问题砸下来,老爷子不动如山,就闭眸安坐,什么都没说。
崔俣也不着急:“晚辈倒觉得,世孙之事一点妨碍都没有,反倒有利,您这亲王爵位,缓一缓也好……”
良久,老爷子眯眼,冷冷看向崔俣:“你在套我。”
这一瞬,他周身气势大涨,无边杀意漫出,手中虽无武器,却好似亮出利剑,要将面前之人斩碎!
崔俣却笑了:“所以,王爷要杀晚辈么?”
老爷子气势压迫崔俣几息,见崔俣不惧不畏,连神色都不慌乱,突然哈哈大笑,大手一拍桌子:“你小子不错!”
崔俣心下一松,知是躲过去了,暗自抹了抹手心汗意,面上神色却是不减:“晚辈能套您,是晚辈本事,您能发现,却是您之睿智了。”
“得,你也别哄老夫,这一步一步下局深入的,小辈里头,谁有你精!”
老爷子算是瞧出来了,这俊后生不只是聪明,对朝局认识不少,大局观也很不错。什么崔盈婚事,根本只是个见他的饵,目的并不在此,只是知道说了这个,有机会见面,才能接着往下说。
边关强敌,人家不是不知道,就是抛出来让自己这老头子感兴趣,来了兴致尽了谈兴,人的后手也就出来了。
几个攻心问题,问的太尖锐太锋利,直直戳他肺管子,他方才觉得,之前,竟还看轻这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