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暄顺着当下形势,面色沉肃道:“宴办与不办皆是小事,孤从长安回来,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孤从未在父皇面尽孝,此次正该——”
“父皇怜你一路辛苦,早就给了口诏,”越王赶紧阻拦,“为免过病气与你,让你这几日都不要过去参拜请安。”担心杨暄不听话,他还着重叮嘱,“父皇爱子之心甚重,你遵旨,就是最大的孝顺了。”
杨暄为难一番,才道:“既然如此……孤便待父皇病愈,再去请见。”
“父皇交待,朝事要紧,切莫因担心他误了正事,彭传义案既交到了你手上,你明日休整一天,后日便去刑部开堂。”越王盼着来日热闹,觉得此刻和杨暄计较十分没意思,直接把该说的话说完,“今日本王一人在此迎你,也是弟弟们都很担心父皇病情,没空过来,你是太子,当胸怀宽广,不要计较。本王母妃已让人备下精心宫宴,稍后父皇那里松缓一些,兄弟们都会过来为你洗尘。”
“至于住处——”说到这里,越王眼睛闪了闪,“东宫年久失修,今年又犯流火,不宜妄动,父皇只得择别处宫殿与你。”
杨暄看着越王,忽的笑了:“没关系。能住进东宫的,一定是太子,太子,却不一定非要住在东宫。”
越王觉得这笑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好像在嘲笑他!
没错,东宫寓意不一般,非太子不能住,但太子却不一定非要住在东宫,只要有明旨,有紫金印,得皇室,朝臣,天下承认,他就是太子,不住东宫,他也是太子!
就像这些年,远在它处一样,他永远都是压在越王头上那个太子!
话不投机半句多,越王懒的再理杨暄,交行清楚后,就甩袖走了,让下面太监带他去寝殿。
崔俣也不气,他因手里各种消息,对宫里环境不算陌生,身边又有史福,样样都能处理的好。
只是……只是身在洛阳,离的越近,他越是思念崔俣!
这种强烈想念,还未进洛阳城时就已冲上心头,因当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才勉强压住,如今一人独处,无人相扰,他便压不住了……
待到夜里,吃过饭,沐过浴,独自躺在大床上时,这种情绪更加强烈。
此番种种,高兴,不满,愤怒,不安……种种心情,种种体会,他都想和崔俣分享!
而且之前那封信,崔俣一直没回,这么些天,他从未接到崔俣手书,哪怕一个字。
他心间有些惶恐,有些担忧,可崔俣又曾表示过,等他回洛阳,有好事等着他……
杨暄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终是做了决定,他不要再这么踌躇不决自我煎熬了,他要去找崔俣说清楚!他从床上弹起,换上夜行衣,悄悄绕过皇宫禁卫军守卫,飞向客栈!
……
崔俣正洗完澡,懒洋洋抓了本书坐在窗边,一边看,一边晾头发。
被熟悉的怀抱住时,他很是惊讶:“你……怎么来了?”
如今可不是躲躲藏藏的那些日子,太子一言一行,影响颇大,这么胡闹,被抓住怎么办?
崔俣眉间皱起,刚要沉声提醒,偏头撞到杨暄眼睛,陡然愣住。
那是如黑空一般幽深黑暗的眼睛,总是藏着千山万水,总不轻易敞开,让人看到底,他再熟悉不过。可今夜,这双眼睛直白的过分,喜悦,担忧,不安,难过,乞求……种种情绪揉在一起,一一铺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