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帝今天高兴,听了崔俣这番话心内已有了主意,也不想去西边天泽寺见什么慧知大师了,反正那人也总是生病不一定见着。他看着崔俣乖巧安静漂亮出尘的样子,越看越高兴,谈兴起来,同崔俣聊了一会儿。
什么是哪家的人啊,多大了啊,什么时候开始学玄,师父是谁,对如今世事有什么体悟……
崔俣一一作答,仍然从容淡定,十分得体。
看时间差不多,崔俣提出告辞,临别前,越王忍不住问了个十分好奇的问题:“你修道,不是很信命?太子生来有太子命,怎么你……不愿支持么?”
太康帝也很好奇这个问题,笑眯眯看着崔俣——很明显,这个问题不答不行了。
崔俣眸色无波,语音轻淡:“命,有前有后,有因有由,是会变的。生下来有什么,不代表以后都有,生下来没有的,也不代表以后永远没有。一个人命数如何,不是靠谁生,生下来是不是荣耀,而是成长过程中遇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有何机遇……上天有平衡之责,最终结果如何,端看个人能力。”
太康帝对此非常有同感。
他生下来什么都没有,亲爹不是皇上,只是个将军,上头还有哥哥,可他自己努力,一路苦心经营,娶到了宇文公主,头胎就让宇文公主生了儿子,儿子成太孙,他顺理成章打败所有人,成了如今的太康帝。
命运最后如何,可不就是看个人能力,看路上机遇?
越王也眼神颇亮。崔俣这是对他表忠心啊!他生母只是贵妃,再得父母宠爱,再得朝臣属意,甚至宫外开了府也能住在宫里,仍然是王爷,不是太子,底气不足。
可这是会变的……他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只有杨暄知道,这些话,崔俣其实也有意说与自己。
别人看重的,未必是他喜欢的,他在意的,别人许瞧不上眼。那些幼年苦楚,那些过往生死经历,上天都会补偿他……谁的路有他险,谁的机遇有他多,谁又能有幸,得到了这只兔子!
一切看实力,早早晚晚,他会站到那个位置,给身边人最大的荣耀与骄傲!
“如此,在下告辞。”所有话说完,崔俣行礼告退。
太康帝点头:“高公公,替朕送送崔小友,顺便问问崔小友住哪儿,回头你收拾些东西赏过去。”
“是——”
高公公送崔俣出门,杨暄跟着。直到这时,越王才第一次注意到,崔俣身后跟着的这个大个子,他见过,正是王家秋宴那一位。
还是那样,不注意时看不到,一旦看到,就觉得这人气质不俗,相当乍眼。
哪怕戴着面具。
可又一想,崔俣是高人,高人身边的侍者,能一般么?
越王笑笑,便又放下了心。
……
高公公替皇上送人,也不会送太远,顶多送到楼下。崔俣微笑着请其止步,带着杨暄从容离开。
一直走出很远,走到略偏僻的街巷,杨暄才一把攥住崔俣手腕,将他拽到无人巷道,另一只手垫在他背后生怕他撞疼,目光极其幽深的注视着他:“你最后不必特意安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