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的好,有了后爹就有了后娘,没娘的孩子就是苦啊。”
“嫡就是嫡,庶就是庶,妻就是妻, 妾就是妾!他被欺负成这样子,还千里迢迢告上洛阳,可见那妾氏厉害!”
“就是就是,连个主持公道的人都没有呢!”
……
几乎所有人看向堂前邓氏的目光都带着愤怒鄙夷瞧不想,有那气性大的中年妇女,还冲着邓氏方向啐了好几口浓痰。
邓氏倒很稳的住,端端正正跪在堂前,背影纤细姝丽,堂官没让她说话,她便没有开口。
崔俣“哦”了一声,有些意外:“这女人是个厉害角儿啊。”
见杨暄没反应,他拿着玉扇往杨暄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杨暄下巴指了指堂外那一群越来越多的围观百姓:“这里面,至少有三个武功高强的,其中一个,不下于我。”
“定是咱们等的人!”崔俣来了兴致,头往窗户外探了一探:“能瞧出是谁么?”
杨暄摇了摇头:“距离略远,人也太多,无法辨清。”
崔俣有些遗憾:“今日混在人群里,可是不能蒙面的,若能找到,就更容易追踪了。”
杨暄何尝不这么想,但大家警惕心都很高,贸然靠近,可能会打草惊蛇,更可能被引以为敌,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崔俣显然也想到了,弯着眼睛,笑如狡狐:“正好咱们有机会隔山观虎斗,等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咱们不但能探知根由,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正是如此。”
……
刑部长廊上,堂官惊堂木一拍,该被告邓氏陈情了。
邓氏盈盈叩首,不管姿势力度,还是衣服随着身体动作舒展或折压的角度,都从从容容舒舒缓缓,美感十足,看起来很像大家闺秀,一点也不像商家妇。
“大人容禀。”
她一开口,声音略柔,却没有小妾勾人的缠绵,透着几许韧劲。仅这表现,这话语,足以拉回一些人印象。
“方才义哥儿所述,妾不想争执,只言妾之经历。世间种种,缘份阴差阳错最为误人,许是妾命不好,才陷入这种种困境。妾与彭郎相识之时,彭郎坠入山崖,头颇血流,几欲命丧,妾当时家贫,连自己人都快养不起,族人几次逼妾父将妾卖与富商……这等困境,妾也不忍心看一个活人慢慢死去,便咬着牙将其救下,省下口粮细细将养……谁知彭朗脑子撞的太重,醒后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家在何处,可有高堂。”
“两个月时间,妾日夜不停绣帕子,攒下钱全给彭郎治伤,自己连饭都舍不得吃上几口,彭郎一天天痊愈,妾却大好年华,瘦的不成人形,眼睛看人都看不清了……彭郎不嫌妾,身子好了就努力干活挣钱,说想让妾过好日子,说妾这样的女子值得过好日子……哪个女子听到这话不动情?哪个女子不想找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慢慢的,妾与彭郎便谈婚论嫁,他记不清父母,妾与父亲斗气良久,才磨的父亲答应,成了亲。一日彭郎记起前尘,不禁喜笑颜开,说虽成了亲,总是害怕有一天会对不起妾,原来他竟真没成过亲,也没订过亲,我俩正该有此缘份!彭郎特别开心,高高兴兴带妾回家……”
“到了文城老家,彭郎看到死去父亲的牌位,还有梳着已婚发式,朝他唤夫君的女子,差点崩溃。他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病了一病,谁知归家竟如此际遇!”
“按成亲时间,妾与彭郎是比姐姐早的,可姐姐是彭郎父母为他聘来,衣不解带伺候公爹为他治丧送终的。姐姐占着父母之命,不肯退后半步,彭郎虽对姐姐没有感情,却也扛不过与姐姐占在一起的族人压力,只得委屈我。妾想过死的,妾虽家贫,家教却严苛,族里没有一个做妾的女儿,妾若做了妾,如何对得起家人?来日哪还有脸面见父亲?可彭郎说,若妾死,他便和妾一起死……彭郎情深,因为名分上亏了妾,其它地方就弥补些,看着待妾比姐姐好,可这些……妾真的配不得么?”